荊鎮人，就住在鎮上?！秉S一淳告知：“聽說，韓知縣非常重視教育，深得荊教諭贊賞，那個婆子是教諭的遠房表嬸，寡婦，因廚藝高超，被教諭推薦給知縣，專門負責做飯?！?/br>
    “荊婆子得了韓知縣的指點，在戰亂中大難不死，出于感恩，我剛旁敲側擊，她便主動告知：擔任廚娘期間，起夜時，不止一次看見李啟恭偷溜進下房，丫鬟望風，協助韓夫人與jian夫私會偷情?！?/br>
    “賴小娥為了掩人耳目，叮囑親信代為收藏‘相思信’，其余三封提議‘趁亂私奔’的，估計因為兵荒馬亂，丫鬟來不及送信，敵兵就殺進縣城了?！?/br>
    姜玉姝唏噓嘆氣，“原來如此。我先看看信?！彼闷鹨环?，把其余推給丈夫，郭弘磊便也拆了一封。

    “娥兒卿卿，見字如晤，一別數日，相思甚苦——”她掃視幾行，立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改為默默審視。

    郭弘磊抖開皺巴巴的信，一目十行，皺眉問：“五郎？”

    “李啟恭在家中排行第五，人稱‘五爺’?！秉S一淳忙答。

    郭弘磊頷首，繼續拆閱。

    不消片刻，兩人看完四封信，姜玉姝耳語說：“真夠rou麻的！”

    “措辭太露骨了，顯得下流?！惫肜诹滔滦?，不屑多看一眼。

    姜玉姝清清嗓子，先點了點其中一封，“李啟恭的字跡我認得，這封信肯定是他寫的?！本o接著，她指向其中三封，“但這三封，確定是韓賴氏手書嗎？”

    郭弘磊挑眉，明知緣故，卻忍不住問：“你認識李五的字跡？”

    “他是典史，經常上交案卷等公文，我看多了，慢慢就記住了?！苯矜Z答。

    “……哦?！?/br>
    黃一淳等年輕夫妻咬完耳朵，才答：“萬幸，老天有眼，留下了一個人證。當年，荊婆子催促賴小娥逃難，yin/婦卻一心想趁亂和jian夫私奔，匆匆給她娘家寫下‘遺書’，吩咐廚娘寄送，可供比對字跡。那封信在下官家里，損毀得較厲害，夾在書里了，故沒揣來?！?/br>
    姜玉姝聽完，內心五味雜陳，暗忖：無法理解！做母親的，竟然會把jian夫看得比親生骨rou重要？

    郭弘磊思索片刻，“除了與知縣之妻通jian外，李啟恭還作過什么惡？”

    姜玉姝回神，篤定答：“我知道兩件！”

    第222章 密談定策

    黃一淳愣了愣， “莫非您早已開始懷疑他了？”

    “這倒沒有?！苯矜粗鴮Ψ窖劬?，坦率告知：“當初宣布新代耕令時，我所透露的‘匿名檢舉信’，其實根本不存在， 只是想詐一詐心懷鬼胎之人罷了。結果， 消息傳開后， 官府陸續收到不少真的匿名檢舉信， 大到殺人放火，小到芝麻蒜皮的鄰里糾紛，皆為一面之詞， 有待查證?！?/br>
    “其中，”她簡略告知：“有自稱外地商人者， 狀告李啟恭，處心積慮， 把同一批糧食， 輾轉倒賣給三個買家， 牟取暴利，事后他裝傻充愣，狡猾推卸責任，致使買主們大打出手，害得檢舉者損失慘重，幾乎傾家蕩產，回鄉之前怒而檢舉?！?/br>
    黃一淳欲言又止，毫無意外之色。

    郭弘磊亦不甚意外， “無論哪個地方，總免不了出現幾個貪官污吏?！?/br>
    “這是第一件，雖未查證，但多半屬實。否則，戰亂后才幾年？憑李啟恭的俸祿，他既蓋不起三進的豪華宅院，也養不起眾多奴婢?！苯矜^續說：

    “第二件就不是匿名了。前陣子，本縣一村民正式遞交訴狀，狀告同村男子jian/污其meimei，被告是李啟恭的堂弟。據查，原告早在庸州失陷之前，就曾擊鼓鳴冤，誰知北犰突然犯邊，案子擱下了。原告與被告私底下爭吵不休、幾次動手，鬧上公堂，被官府以‘斗毆’罪名關押待審。結果，被告毫發無損地出獄，原告卻受了刑罰，重傷瀕死，被獄卒抬出大牢?！?/br>
    郭弘磊憎惡沉著臉，“無恥下作之徒，一丘之貉！”

    姜玉姝順勢吩咐：“被告逍遙法外至今，若說李啟恭沒有偏袒，誰信？此案交給你負責，大膽去查，務必秉公判決，我們會給你撐腰，別害怕地頭蛇?！?/br>
    “下官一定用心辦妥！”黃一淳振奮領命。

    郭弘磊鼓勵道：“黃大人正直務實，令人佩服，圖寧的烏煙瘴氣，正需要像你這樣的官員出手清理。我雖然不在官府，但只要縣衙需要援助，即使營所不贊成插手，我私人必定全力相助！”

    “不敢，不敢當，校尉過獎了?！秉S一淳謙遜擺手，“有二位發話，黃某才有了主心骨，否則，孤立無援時，無論如何憤怒，也不敢貿然整治地方惡霸?！?/br>
    姜玉姝反復斟酌，輕聲說：“咱們暫時別動聞希，明里徹查jian/污案，暗中調查通jian案，先懲治李啟恭?！?/br>
    “聞希是李啟恭的親姐夫，他們狼狽為jian，媚上欺下，橫行霸道十幾年，作惡多端，姓聞的也禁不起查?！秉S一淳忍不住問：“您現在重用聞希，既叫他收罰款，又派他管作坊，不知、不知有什么打算？”

    姜玉姝謹慎觀察數月，選擇信任縣丞，解釋道：“我如今不怕賊惦記，就怕賊不偷！少安毋躁，靜觀其變，看看聞希究竟能籌集多少倒賣糧食的贓銀，等作坊竣工、糧食入倉之后，估計他就憋不住貪念了，一旦他犯錯犯法，官府依法嚴懲即可?！?/br>
    郭弘磊凝視她，刮目相看似的挑眉，“萬一他貪欲熏心，悄悄把贓銀貪了，還怎么蓋作坊？”

    “應該不會的！”

    姜玉姝胸有成竹，推測道：“正因為他貪欲熏心，想必愿意損失小錢，換取知縣信任，進而獲得長久利益。試想，等作坊運轉起來，每年不僅有夏收、秋收糧食入庫，更有無數批的土豆粉和粉條等物品，聞希經手時，假如動了歪念頭，有的是機會中飽私囊！因此，他何苦一開頭就故意辦砸差事、惹惱知縣呢？”

    黃一淳贊同頷首，“言之有理?！?/br>
    郭弘磊眼里飽含欣賞之意，“夫人真是越來越有主見了！此計不錯，依你的主意辦?！?/br>
    丈夫私底下夸時，她或謙或樂，隨心所欲無需掩飾，但當著外人的面，姜玉姝卻有些不好意思，一本正經答：“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法子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隨機應變?！?/br>
    “那就靜等聞希自己露出馬腳了?！秉S一淳莫名興奮，“咱們暗中搜集罪證，先用收繳的贓銀蓋作坊，然后查抄聞家和李家，必定能得一大筆銀子！”

    姜玉姝并未反駁，嚴肅說：“衙門正缺銀子，辦什么事都難，必須開源節流，一味節省不管用，關鍵得有穩定的進項?！?/br>
    “對！”黃一淳點頭如搗蒜，“大人所言極是！至少得有第一筆充足的銀子，才能循序漸進地擺脫貧窮困境，振興圖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