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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四哥見著自個兒嚇唬人的樣子,便勸著他跟師父一塊兒去找那陳清華算賬去了,自個兒帶著貪狼下了船,緩步走到哪一群幾乎已虛脫過去的嘍啰面前。這次這幾個人已被江湖老手給徹底的搜查過了,什么嘴里的刀片、褲腿里的短匕,還有藏在那些個不可描述的地方的峨眉刺跟血滴子,都統統被搜了出來扔在一邊兒,又將幾個人殺豬般捆了個嚴實。里頭的四個已連跪都跪不住了,雙目無神地伏在地上動也不動,剩下的兩個倒是勉強還能跪著,卻也是臉色蒼白雙目驚恐,望著面前這半大少年的目光都帶了些毛骨悚然。“來說說吧——你們到底是怎么想的,這次動手又究竟為了什么?!?/br>胤祺隨意尋了塊石頭坐下,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衣擺,微抬起頭倨傲地望著那兩個剩下的硬骨頭,竟活脫脫地仿佛一個紈绔又高傲的公子哥兒,正不屑地望著幾只臟了自個兒衣裳的爛蝦臭魚:“你們可知道爺的身份?就憑你們敢傷了我,就活該被畫影圖形,沿路通緝你們的族人,一旦查沒就是滿門抄斬!”硬邦邦地撂下了這一句話,胤祺敏銳地在那兩人眼中尋到了一絲驚恐,唇角淺淺地挑了個不咸不淡的陰寒笑意:“怎么著——現在知道害怕了?我猜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不過是被那幾個人拉入了伙兒,憑著一股子兇氣兒就沖上來逞能的蠢貨罷了……我說的是也不是?”“就算我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是個旗人出身的官家小崽子!”那兩人中一個身形壯碩的竟像是再忍不下去,目眥欲裂地瞪著他,忽然嘶聲喊道:“我們也不想害人性命,只想叫你們這些官老爺也嘗一嘗這被水淹的滋味!”“不想害人性命?那個瘦子的刀片,你們又如何解釋!”貪狼含怒出聲,一腳狠踹在他的胸口,將他的身子踢得歪倒向一邊。那人的面色竟也有些難堪,抿緊了唇別過頭去,許久才咬牙道:“我們只應了他們,說是幫他們埋水鉤子——是你家那位小少爺自個兒碰上去的,如何能怪得了我們!”“既然說是叫我們也嘗嘗——你們是此間的災民?”胤祺忽然起了身,抬手輕按在貪狼的肩上,微蹙了眉寒聲道:“若是此間災民,你們這做法兒就更是罪大惡極!你們可知你們阻的乃是萬歲爺下江南的路?又知不知道當今圣上這次頂風冒雪的下江南,究竟是為了什么!南面諸省的百姓都等著救災,江南的流民尚待安置——若是叫你們攔在這半道兒上,又會耽擱多少人無辜枉死!這樣的罪孽,你們可承擔得起?!”那兩人的神色竟是一瞬閃過錯愕慌亂,彼此對視了一眼,那壯漢卻又不甘心地昂起頭犟道:“救災也是救你們滿人的命,當官兒的哪會管我們漢人的死活!靳輔泄洪,毀了多少良田,都被滿人強行圈換給了漢人——可光泄洪又有什么用,黃河水道有問題,下一次還是要淹!”在聽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胤祺的目光卻是忽而微亮,眼中閃過一絲胸有成竹的淡淡笑意。——看來,這一次算是賭對了……“貪狼,給他們倆松綁——剩下的就推出去料理了吧,用不著再來回我了?!?/br>身上原本傲慢冷峻的氣勢驟然消散,胤祺垂了眸淺淺一笑,竟是親自過去將這兩人攙了起來:“我一直在找懂的治水的人,卻不想居然在要來殺我的刺客里頭尋著了,傳出去了倒也能成一段兒佳話……二位壯士請起吧,此先多有冒犯了?!?/br>二人不曾料到這般突然的變故,怔忡地由著貪狼不情不愿地解了身上的繩子,被胤祺扶著起身,卻仍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面前的少年明明還是方才的那一個不曾變,可又分明全然換了個人似的,目光清朗笑意柔和,雖仍是一身不染淤泥的清貴氣勢,卻又平白顯出幾分春風化雨般的和藹可親來,那雙眼睛里盡是一片真誠的善意。余光瞥見那少年腕子上纏的紗布,兩人眼中俱是閃過些愧色。那壯漢正要開口,邊上始終沉默著的青年卻忽然拉住了他,上前一步深深拜倒道:“在下陳儀,家兄陳琮。我二人受強人蠱惑,只道是有下江南大發災民財的狗官,這才貿然出手相助,卻不想竟是傷錯了人……這位公子說的不錯,若當真是御駕親臨,我等豈非罪大惡極,如今自是理當受罰?!?/br>“二弟,你——”那壯漢神色微變,下意識想要攔住他,卻又遲疑著思索了片刻。眼中雖有不甘,卻還是咬牙撲通一聲拜倒在地:“陳琮知罪,情愿受罰!”“好了,本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必缝鞯恍?,隨意撩了衣擺在石頭上坐下,望著這性情迥異的兩兄弟道:“跟我說說,你們是如何懂得治水的——懂得多少,可有能拿得出手的?”第93章南“回公子,我二人先祖乃是先朝治水名臣陳應龍,家中小輩自幼便以治水手段當做玩耍嬉戲,卻也不曾覺過與旁人有異——不才曾在清河縣任縣丞,與家兄共管河工。清河縣在淮河支域,歷來水患嚴重,一來二去也攢下了不少實地的經驗……”青年深吸了口氣緩聲開口,卻只是說了一段,聲音便忽然漸轉哽咽:“可就在前年,清河縣令調任。新縣令與縣中旗人大戶勾結,又聯合其他縣府,將黃河下游的一片濕地強行圈換了百姓的良田,凡有諫言者一應免官罷黜……百姓敢怒不敢言,本想著好好調理那片濕地也就罷了,誰知去歲入秋時水災一起,那靳輔竟是不由分說便決堤泄洪,將那一片濕地眨眼變成了漫漫大水——如此行徑,怎能不令人齒寒!”他說得激切難抑,胤祺心中卻也是不由暗驚——靳輔泄洪的事兒,他與皇阿瑪都是知道的,皇阿瑪甚至還表彰過靳輔的處事果斷??伤麄兙苟疾辉氲?,對于下面的百姓來說,土地就是命根子,而他們賴以為生的基礎,竟早已被明珠下頭的那些個黨羽給換成了一片泡影……只窩在深宮里頭,就算每日守著織造府,也是永遠沒法兒真正弄清這些個事的。所以皇阿瑪才會屢次南巡,非要親自下來看個清楚,才能真正弄明白許多原本想當然事情究竟是對是錯,究竟是善舉還是惡行。“靳輔泄洪,為的是護住其他各處的堤壩。若非如此,受災的地界只怕會更多,也實是無可奈何之舉?!?/br>雖說心中震撼著實不小,卻總歸也還是要講道理的。胤祺攏了攏披風,微蹙了眉緩聲應了一句,卻聽那壯漢忽然冷哼一聲道:“照這么說,今日這邊淹了就決一回堤,明日那邊發水就泄一回洪,早晚整個江南省都叫水給沒了!那水淹過的地少說五六年都不能再種莊稼,根本就是在斷百姓的命根子!”胤祺神色微動,卻是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