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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下了整整三天了,咱不能不想點兒法子。這天寒地凍的,那些個沒房子的災民指定都得湊在一塊兒取暖。雖說冬日無疫病,可萬一有個把染了風寒的,只怕要不了兩天就能傳開,若是沒錢買藥治病,這風寒可也是能要人的命的……”“朕這兩日也在思量此事,昨兒已叫于成龍派人下去查訪去了,只是還沒得回報,尚不知具體情形?!?/br>康熙微微頷首,思索著抬手按上這個兒子的肩,又輕輕地拍了兩拍,將他摟進懷里輕嘆道:“小五兒,這不是咱大清遭的頭一回災,也不會是最后一次。朕知道你心里頭始終掛念著放不下,這是好事兒,你心里頭裝著朕的江山社稷,裝著朕的黎民百姓,朕也覺著欣慰不已——可也不必把自個兒逼得太緊了,幾千年都沒能解決明白的事兒,不是咱們這一朝一代就能給收拾利索了的……”“皇阿瑪……”胤祺低聲喚了一句,抿了唇微微垂下頭,心里頭卻莫名的覺著難受——旁人自然不可能知曉,他自個兒的心里頭卻是比誰都清楚的。自己來自后世,前世里也接觸過不少現代科技帶來的便利,明明穿越劇里頭主角都能大展神威利國利民,可輪到他這兒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水災肆虐,看著百姓遭殃。這種本該為之卻偏偏無能為力的情形,實在叫他心里頭怎么都難得痛快。“傻孩子,這世上做不成的事兒多了去了,你得慢慢兒的習慣?!?/br>康熙含笑揉了揉這個兒子的額頂,攬著他坐在了自個兒的腿上,又安撫地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你在皇宮里頭長大,又生了這么一副玲瓏剔透的心性,想做的事兒就沒做不成過,自然體會不到這求而不得的無奈。人力有時窮,而天命無盡,朕自登基以來,人們都看著朕揮斥方遒,表著朕的文治武功,卻又有哪個知道朕心里頭藏了多少無奈,多少的求而不得?人定勝天這話兒說的人多了,你說給別人聽自然無妨,可你自個兒若是真的信了,卻就真有些個犯蠢了……”“就真都做不成嗎?”胤祺微蹙了眉,仰了頭望向自家皇阿瑪略顯黯淡的笑意。前世的那些個電視劇里是從不會這么說的,成就是成,敗就是敗,昏君就是烏煙瘴氣,明君就是海晏河清。他也不是沒演過治理水災的橋段兒,可那些戲里只會說皇上或是阿哥們白龍魚服微服私訪,懲惡揚善聲名遠播,卻從沒講過這當時的賑濟落實之后,百姓又得怎么樣兒才能接著活下去。“早晚能做得成,可都得一步一步的來?!笨滴醯恍?,眼里忽然又生出隱隱的豪氣來,牽了他的手一塊兒走到艙門口兒,朝著沿岸的窩棚民居指過去,“小五兒,你看見這些個窩棚了嗎?若是沒有你當日殫精竭慮,幫著于成龍郭繡參明珠的那一本,現在的兩岸只會是一片空空蕩蕩的白雪,雪下覆著的是災民的尸骨,雪上踩著的就是那些個搜刮民脂民膏的地方官們。你再看那些炊煙,最熱鬧的幾處就是剛辦下的粥廠,若是沒有你給朕掐準了的那些個證據,這些粥廠根本就沒有米來熬粥,縱是把整個江南省搬空了,也養不活整整四省災民的命……”“除開這一層,你提的那個以工代賑的法子,朕聽下頭的回報也是喜人得很,甚至遠超朕起先的預期。你可知道,如今竟已有七成的災民生計都已有了著落,那些個揚州、蘇州的商賈也聞著了味兒,爭先恐后的往這些新建的作坊里頭投銀子,托門路找關系地想要外包這些個作坊。朕著曹寅跟篦頭發似的仔細篩著呢,每處作坊里又都有朝廷的官員守著,一年兩年內還不怕他們勾結起來?;ㄕ胸澞灰具^了今冬,這一口氣兒喘過來,咱就能再細細的琢磨出更妥善的法子?!?/br>將這些事兒仔仔細細地理清了,又不緊不慢逐一道出??滴鹾ν砼圆贿^還只是個半大孩子的兒子,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你已做了這么多的事兒,就莫要再苛責自個兒了——放寬心些,先把自個兒的身子顧好,嗯?”胤祺也沒想到自己原來已不知不覺做了這么多的事兒,怔忡著尋思了半晌,才終于迎上自家皇阿瑪眼睛里的關切跟寵溺,淺淺地彎了眉眼,輕輕點了下頭。只不過,終于被領出了死胡同的五阿哥現在還不知道——他那一向好的不靈壞的靈的預感,這一次卻是又結結實實的中標了。只不過位置倒是和預期的有些個偏差,這風寒還沒在沿岸百姓里頭鬧出什么動靜,倒是先在這龍船上頭生發起來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個先打了噴嚏的,總歸不過才幾天的功夫,滿船的人就都沒幾個能逃得了的,個個兒的捏著個帕子擤得鼻頭通紅——要說這次的風寒卻也沒多重,擱現代頂多算是流行性感冒的級別,最多不過是有點兒低熱,只是嗓子里頭犯癢,時不常的就忍不住咳嗽,噴嚏也是一個接一個的不斷。雖說立刻就有太醫配了藥叫煎好了每人每日服用,可也實在急不得,再怎么也得挨上幾日才能見好。按說這種傳染性極強的風寒,向來躲著誰也躲不過胤祺去??蛇@一回連太子跟四阿哥都沒能逃了,偏偏只他什么事兒都沒有——這倒也根本不是因為他的身子忽然就好了,而是因為才剛第一日發現船上有人染了風寒,還在狀況外的五阿哥就被自家皇阿瑪二話不說給鎖進了艙子里頭。別說見人了,連吃飯都是梁九功每日從窗子送進來的,隔離級別直逼前世的非典,直接就從根底上斷了任何能過得了病氣給他的路子。而在沒有半點兒反抗之力、剛迷迷糊糊一睜眼就發現自個兒被鎖起來了的五阿哥看來,這項面對傳染病十分積極的應對措施顯然是非常及時,非常果斷,也非常的不講道理的。“貪狼——我覺得這個道理是有問題的,明明得病的是他們,為什么是我被關起來!”可算自家皇阿瑪還有點兒良心,知道一塊兒鎖進來一個貪狼陪著自個兒。胤祺悲憤地跳著腳,含淚攥著貪狼的腕子不撒手,越想越覺得這事兒實在好沒道理:“一般隔離不都得是隔離那個著了病的嗎?我這又是招誰惹誰了!”“著了病的滿船都是,關也關不過來。誰叫主子您身子弱,最容易被過上呢……”貪狼苦笑著一迭聲地安撫著自家幾乎已經被氣瘋了的小主子,又倒了杯茶捧給他,耐心地緩聲哄道:“主子想開點兒,我還在這兒陪著您呢。聽說太子這兩日一直低燒,四阿哥也有些犯咳嗽,您看——這不就您還什么事兒都沒有么?”“又能有多大的事兒,不過就是咳嗽兩聲,打上幾個噴嚏罷了——我還少咳嗽過了?”胤祺嘟囔了一聲,悶悶不樂地甩了袖子繞回桌邊坐下。才剛兒坐穩當,窗子就忽然被輕輕敲了兩下,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