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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承認的。望著那個恭敬地沖著納蘭行禮,又微笑著與諸位兄長見禮的八弟,胤祺忽然沒來由的生出些遺憾來——八阿哥的心性其實并不壞,他只是一個最正常的人,在做一切他應該做的事。站在他的位置上,要么就是如自個兒前世一般當一個永遠沉默的無名阿哥,要么就是背水一戰奮力一搏,無論能拼出個什么結果,都只能咬著牙承受。而他,卻是根本沒什么辦法——甚至也沒有任何的立場,去改變這個弟弟的心性的。輕嘆了一聲,拋開腦海中繁雜的思緒,胤祺撿起一只弓試了試力道,搭弓上箭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箭矢劃破空氣勁射而出,弓弦尚在因十足的力道而嗡嗡響著,這一支箭便已狠狠地扎在了遠處靶子正中的紅點上。第46章心魔“好!”納蘭目光一亮,忍不住高聲贊了一句。雖然射中靶心算不得多難,但胤祺拿的弓已是近一石的,又幾乎連瞄準的時間都不曾有,放在平均年齡不過十來歲的小阿哥們里頭,就無疑稱得上是極為出色了。“多謝諳達?!必缝鞣畔鹿瓬\笑了一句,卻也沒再謙辭什么——這可是實打實熬煉出來的功夫,旁的不說,就他一天天抱的那些個酒壇子,簡直比石墩子還磨力氣呢。這要是連個一石弓都拉不開,等回去了,他那位師父一定會再往里頭添二十斤酒才肯罷休。如今這騎射課程于他來說,也不過是就用來頂水磨工夫打熬身子骨,外加不愿搞得太特殊化,這才盡力和兄弟們保證一致罷了。納蘭也早已不再多管他,只在動作有錯漏時指點一二,旁的時候便放任他自行練習,免得反倒拖延了他的進度。流云是不能進跑馬場的,它一旦進去了,別的馬不是倉惶躲閃就是嚇得一動不動,每次都鬧得混亂不已。胤祺練了一會子箭,就隨便挑了匹馬在里頭慢跑了一陣,又耐心地指點著七阿哥的騎術。胤祐腳上天生有殘疾,要馭馬本就比常人吃力,卻又天生一股子軸勁兒,非得要把騎術練出來。胤祺也只好多盯著些,免得他被馬給摔下去,再叫哪兒受了傷就不好了。阿哥們的生活日復一日,無非也就是一項接一項的課程悶著頭苦學,連個雙休周末節假日的都沒有,也就只有過年時能歇上幾天,直到開府出宮了才能重獲自由。在尚書房里,胤祺現在是跟張廷玉一塊兒聽小課,他們倆的進度相當,張廷玉的思辨力更強,他的記性卻顯然更好,倒是誰也不曾拖累誰,直教得張英欣慰不已大呼痛快,兩人也只好無奈地相視一笑——老爺子嘛,早已過了知天命之年,這喜形于色一點兒,還是無傷大雅的。要說這一位張老先生哪里都好,就只有一點——只要講到興起處便滔滔不絕,直到將這一段徹底說完了才會停下。今兒講的正是的上善若水,老先生談興極高,旁征博引百家納長,直講到了日頭偏西才堪堪停了,卻仍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旁的阿哥們都早被值事官放回去了,只有他們兩個還在小書房里頭餓的前胸貼后背。胤祺被自個兒肚子響亮的抗議鬧得面色通紅,倒是張英一邊撫著長須,一邊促狹地微笑道:“實在是老夫的不是——皇上可是說過,五阿哥哪兒都是一等一的好,偏這一張嘴上頭,又是挑嘴又是不饒人的,實在叫人頭疼得緊。今日老夫一時講的興起,居然忘了時辰,阿哥還是快回去吃飯吧,餓壞了老夫可是擔待不起啊……”胤祺早已習慣了他皇阿瑪嘴里從來吐不出什么有關他的好話這一條鐵律,聞言也不過是郁郁地一頭磕在桌子上,哀嘆一聲道:“我現在已經能確定了——皇阿瑪他老人家對我的認識,絕對是有很大的偏差……”他的樣子實在叫人忍俊不禁,連一向最是穩重的張廷玉都忍不住低下頭強忍笑意,張英更是朗聲大笑。笑過后卻又抬手輕撫上他的額頂,含了笑溫聲道:“這世上天資聰慧的人太多了,可這真正通透純粹鐘靈毓秀的,卻實在是少之又少。阿哥身上的這一份靈氣正是最難得的,這一顆赤子之心,千萬不可失落了才是……”胤祺望著面前老人溫和期待的目光,下意識點了點頭,心中卻忽然生出些難以啟齒的慚愧來——即使到現在也任何人都沒能看得出,他心里卻也依然清楚,這一切根本不是什么“純粹通透”、“赤子之心”,而是他為著能叫自個兒得著安寧,所刻意營造出來的一份表象??蛇@次的這一場戲,他卻實在演得太久了,久的甚至幾乎已經忘卻了,這份表象之下真實的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模樣。或許——就連他自己,也早已根本弄不清這一點了。這一世他是在演戲,上一世又何嘗不是呢?演一個合格的偶像,演一個平易近人的明星,演一個與人為善的好人……那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他活成了每個人所期許和要求的樣子,卻從不曾有一次仔細想過,他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又究竟想真正的要些什么。神思在茫然,身體卻依然在本能地行動著。稱謝,行禮,告辭,離開尚書房,他像是在被慣性驅使著完成這一切,心中卻忽然覺得像是有些無所適從的空虛。在快要走到馬廄的時候,胤祺的步子卻忽然停了下來。日頭已經斜得厲害,將屋檐拖出長長的暗影,在那一片暗影里面,正一動不動地站著一個少年。他像是已在那里站了很久,臉上帶著難掩的疲憊之色,只有那一雙黑沉的眸子,依然像是星子一般深邃而明亮。“四哥……”胤祺輕喚了一聲,本想快步迎過去,卻又忽然仿佛沉重得邁不動步子。胤禛卻已主動走了過來,向著他抬起手,掌心整整齊齊地一字排開六根形狀各異的木條,每一根都是光滑瑩潤,竟顯然是被拆裝了多次,更是時常的拿在手中把玩。一看到這被拆開的魯班鎖,胤祺心里便已明白了大概——他自然不會相信胤禛蠢到兩年還沒把這玩意兒拆開,以他這個四哥的縝密心思,顯然是在等著一個合適的時機,來盡量充分的利用他當初的那一個承諾。這兩年宮里頭都是風平浪靜,他本以為胤禛會把這東西留得更久些,可現在居然就被拿了出來,想來這要他答應的事,只能是與那一位命不久矣的貴妃有關了。“明白了——四哥直接告訴我就是了,娘娘想要我做什么?”胤祺淺笑著接過那六根木條揣進袖子里,沖著面前的小哥哥溫聲開口。胤禛怔怔地望著他拿走那六根木條,像是忽然后悔似的虛握了一下,又用力地攥緊了拳,緩緩地垂在身邊:“娘娘……娘娘想見你。五弟,我只求你這一次……”“我還當是什么事兒呢,值得你這么鄭重——只是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