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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福緣,就非得有多大的罪受?說實話,別說他想不通,就連胤祺自個兒也很是弄不明白這一點。貴妃恨他入骨也就罷了,畢竟是這個身子的原主兒在那一場大火里頭救了孝莊,徹底毀了貴妃魚死網破的瘋狂念頭。一個自知將死的人,手段瘋狂點兒倒也無可厚非——可那一位太子,又究竟是來湊的什么熱鬧?那可是堂堂的太子啊,含著金湯匙兒出生,天生的帝王,未來的一國之君,就算本性再怎么不濟,裝模作樣的功夫也總是該有的。就算是康熙夸了他兩句,又叫宜妃承了幾日的“皇恩浩蕩”,也總不至于就把堂堂太子刺激到了這個地步,甚至撕破了臉不擇手段的親自上陣,往死里折騰一個表觀戰斗力幾乎為負的小阿哥吧?只不過這時候的胤祺還是沒工夫去細琢磨這些個事兒的——他剛咳得一口氣兒沒喘上來,心口一陣悶疼,甚至還不及反應過來就一頭栽倒了下去。他已燒得有些神志不清,隱約覺著自個兒幾乎像是飛了起來,只可惜馱著他的云實在顛簸得太厲害,幾乎把他渾身都顛得散了架。正迷迷糊糊地擔憂著自個兒會不會就這么被甩出去,那云彩卻忽然停下了,有一雙手將他從那軟綿綿的云朵里頭扯了出來,緊緊地護在了懷里。恍惚間像是又回到了那個雪夜。老院長抱著他跌跌撞撞地跑著,粗重的呼吸打在他的臉上——這時候反倒覺不出有多難受來了,只是想叫那位老人慢一點兒,雪天路滑容易摔倒,不值得為他這么著急。不值得的啊……胤祺吃力地睜開眼,他的眼前像是朦朦朧朧地蒙了一層霧氣,看不清抱著自己那人的面容和神色,卻仍能隱隱約約的覺出那一雙眼里的急切與擔憂。努力地翕動嘴唇,卻只能斷斷續續地發出幾個細微的氣音:“沒事……不要急……”康熙的心口猛地一縮,摟著他的手越發緊了幾分,一雙眼紅得幾乎滴出血來。太醫們苦著臉一路小跑地忙上忙下,幾乎就要被這一位簡直沒完沒了的小阿哥逼得撞了墻。胤祺燒得實在太兇險,身上又帶著傷,拖到了半夜都沒能叫汗發出來,到最后幾乎是一陣一陣地抽著筋,小小的身體在康熙懷里了無生氣地痙攣著,牙關緊得連藥都灌不下去——這要不是在皇宮大內,頂尖的太醫們盡心竭力地圍著轉,任誰都只會覺著這孩子的小命準是不保了。康熙說什么都不肯去歇著,始終把這個兒子緊緊地摟在懷里,免得他痙攣的時候傷了自個兒。梁九功在邊上看得暗自心驚——他打小就跟著康熙,可還從沒見過自己這位主子竟還會有這樣溫柔耐心的一面。幾乎像是尋常百姓家那些個寵愛孩子的父親一樣,把兒子摟在懷里頭耐心地拍著哄著,眼里盡是半點兒都做不得假的擔憂疼惜。折騰了大半宿,胤祺身上的高熱才總算是漸漸退了下去。身上的汗一層接著一層地往外冒,連著換了幾次的衣裳,終于算是勉強安穩了下來。太醫們這才松了口氣,總算騰出了手來,仔仔細細地給他背上的傷痕涂上了傷藥。那些個傷痕這時候已消了腫,白皙瘦弱的脊背上凌亂地交錯著一片青紫,反倒比傍晚的時候看著更觸目驚心。胤祺昏昏沉沉地趴在軟枕上,藥布一擦過那些傷痕,身子就是止不住的一哆嗦,康熙的目光也就越陰沉一分。太醫努力地縮起脖子,屏息凝神地一點點擦著藥,簡直覺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飛升——這一輩子給人上了無數次的藥,可實在是沒有一次像是這次似的這么心驚膽戰,一時幾乎恨不得給這位小祖宗磕上兩個頭,只求他可千萬別再折騰出什么事兒來了。梆子遠遠地響了三聲,夜已到了三更了。胤祺迷迷糊糊地覺著像是有什么清涼甘甜的液體被喂進嘴里。干渴得要命的嗓子像是久涸的枯木總算遇著了雨水,近乎急迫地將水咽下去,卻又嗆得止不住連聲咳嗽了起來。后背被一只手輕輕地拍撫著,那力道拿捏得極輕,像是生怕再碰疼了他。胤祺下意識地睜了眼望過去,眼前的白霧已散得差不多了,便現出一張早已十分熟悉的面孔來——只是那張臉上隱隱的憔悴跟疲憊,卻實在叫人忍不住跟著心里堵得慌。胤祺的意識仍有些混沌,卻依然本能地抬起手,朝著康熙緊鎖的眉心輕輕撫上去。這是一位注定創下無上功績,開創康雍乾三代盛世的千古一帝,是中國封建歷史上最后一位堪稱雄才偉略揮斥方遒的偉大帝王。這樣的一個人是注定要心懷天下的,不該因為這些家長里短的瑣事這般勞心。他前世第一次登上頂峰,就是踩在這樣一位千古偉人的肩膀上,也幾乎就定格了那一輩子的路——借著少年時那一部開創經典的東風,他自個兒都數不清在多少戲里或客串或主演地出演過康熙。直到最后的那幾年,依然有不少人用“康熙爺”、“康熙專業戶”來稱呼他。無論他還演過多少別的經典角色,人們對他最深刻的印象,都永遠是那驚鴻一現的少年康熙。演得多了,體悟得多了,他竟仿佛也對這樣一個只活在史書和戲說里的人生出某種莫名的親切感來。即使如今這個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個兒面前,自己甚至成了他的兒子,胤祺卻依然總是忍不住站在康熙的角度去看待事情——而這世上的太多事兒,卻也都在這一將心比心里頭,變得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兒了。康熙心里頭酸疼得厲害,把那只冰涼的小手輕輕握在掌心,將他又往懷里頭攬了些,放柔了聲音道:“小五兒,還有沒有哪兒難受?”胤祺搖了搖頭,沖著他淺淺的一笑,又執拗地抬手想去揉散他眉心的緊鎖。康熙這一次沒有動作,只是依著他叫自己慢慢放松下來,深深地望著懷里頭蒼白又柔弱的兒子。那一雙清澈的眸子里沒有半點兒的委屈怨懟,依然是一片明月流水般坦蕩真摯的關切,卻叫康熙心中越發酸疼得厲害。沉默半晌才輕輕撫上他的額頂,微啞了聲音道:“你這蠢孩子……受了委屈,怎么就不知道跟朕說呢?”——這還用問?當然是為了不叫你為難,省的堂堂大清皇帝整天被糾纏在這些個家長里短的蠅頭瑣屑上。胤祺幾乎就要在心里翻上一個一片cao心付流水的白眼,卻顯然不敢真對著這么一尊大佛作死,索性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老老實實地靠在康熙的胸口裝鴕鳥。他卻不知道,這樣的動作落在康熙的眼里,無疑更是鑿實了那個明明受了委屈又不敢說的乖寶寶形象??滴醯男睦镱^一陣悶疼,忽然咬著牙沉聲道:“你知不知道……朕一直在等你說?只要你和朕說,就算是斥責太子——朕也定然會護著你!”胤祺被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