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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頂和墻貼得不牢靠,豁著巨大的縫,擋不住夏天的風雨,也擋不住春天的沙塵。屋內燈光昏暗,地上床上全是前幾天下暴雨時卷進來的樹葉、垃圾,盆子碗筷被掀翻,放在桌上的書濕了又干了,書皮書頁已經卷曲。葉小船看著這一屋狼藉,愣了片刻,罵出一聲“我日丨你個狗”。他不愛收拾——幫單橋收拾除外,平時忙著干活賺錢,回這兒來也就睡個覺,一閉眼一睜眼就過去了,屋里再亂,他都能勉強忍受。但今天是不收拾不行了,別人家的垃圾被吹到了他的床上,惡心得他恨不得把床扛出去扔掉。忙到半夜,破租屋才恢復整潔。葉小船用提來的水沖了個澡,裸丨著上身躺在床上。屋頂的縫越來越大了,居然能看到完整的月亮。葉小船心里罵娘,又舍不得花錢去租個稍好的房子,琢磨再休息一會兒就去找工具把縫給堵上,不然若是再來一場暴風雨,屋頂說不定會被撕開。然而想什么來什么,葉小船剛休息夠,就聽“轟”一聲炸雷。暴雨傾盆。完球……當雨再次從四面八分灌進來時,葉小船反倒冷靜了,將易濕的東西罩好,翻去屋外頂著風雨雷暴修他的棲身之地。雨下到后半夜才停,屋頂沒能扛住,任葉小船怎么努力,還是被風撕開了。他坐在如同遭受洪災的家里,忽然發了個抖。被送去醫院時,醫生叮囑過他,說他的腦震蕩雖然不嚴重,但近期可能會有頭痛的毛病,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勞累,也不要受涼,否則會落下后遺癥……他都給忘了。頭越來越痛,身子抖得越來越厲害,手臂上全是雞皮疙瘩。他有些慌了。他一直覺得阿貴腦子不太好,有點傻,他害怕自己也變成那樣。手機就在一旁,他拿起來,輕而易舉找到單橋的號碼,卻沒有撥出去。出車禍傷勢未明時,他都不敢給單橋打電話,何況現在。手機被握得太久,竟是有些發熱。他單手抱著頭,難受地悶哼一聲,忽然感到手中傳來震響。屏幕上顯示著——哥來電單橋的聲音很平靜,“在哪里?”第5章等我來找你單橋回到“有?!睍r已是凌晨4點,城里電閃雷鳴,旅舍外的那條巷子稀里嘩啦淌著污水。未上到樓頂時,單橋想過葉小船睡在哪里。樓頂那間房不刮風不下雨時住著舒服,夏天連空調都不用開——里面也沒裝空調,可遇到今天這樣的極端天氣就麻煩,屋頂倒是不漏雨,可沒有門,雨一大就會飛進去。下暴雨時單橋不會住在里面,而是找來兩張蓋房時就準備好的木板,將門堵起來。比起剛進城時,現在風雨都小了,幾乎要停下。單橋看著門上的木板,眉心皺了皺,然后動手將木板拆下,一走進去,就發現里面和早上離開時已經換了樣。沒來得及洗的衣服被洗好,整整齊齊地疊著放在床尾,桌上和地上的物品都被收拾過,每一處都有種被細心打理的整潔。如果不是這場雨,屋里應該更加干凈。唯一顯得突兀的是放在地上的一罐綠藥膏。單橋將綠藥膏撿起來,拿在手中轉了轉。這是最廉價的清涼藥膏,被蚊蟲叮咬可擦,皮膚瘙癢也可擦。前段時間阿貴做飯時被燙到了手,他順手找來一罐綠藥膏丟給阿貴。所以這是阿貴的東西。而阿貴不會隨便跑到這間房里來。樓下的入住登記處開著燈,小豬已經睡了,阿貴在值班。單橋將綠藥膏放在桌上,“葉小船跟你要的?”阿貴正在打瞌睡,半天才有反應,“單哥,你回來了??!”阿貴受過傷,腦力與正常人相比稍遜,單橋指著綠藥膏,又問:“葉小船跟你要的?”“啊……”阿貴這下想起來了,“小船下午在太陽下面洗衣服,一身曬得紅彤彤的,看起來是被曬傷了,我就把綠藥膏給他了?!?/br>單橋蹙眉。“小船傍晚出去了,我和小豬問他去干嘛,他也不理我們?!卑①F將綠藥膏收好,仿佛那是不得了的靈丹妙藥,“單哥,下雨時小豬把你樓頂那間房用木板堵上了,你看到了嗎?應該沒有漏水吧?”“沒有?!眴螛蚰贸鍪謾C,卻沒有立即撥號。他開夜路趕回來,是想著葉小船第二天要去醫院?,F在葉小船居然不在旅舍,應該也不會回醫院待著,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葉小船回自己的租屋去了。葉小船具體住在哪里,單橋并不知道。他從來沒去看過葉小船租的房子,只聽葉小船提過幾次,說是在輪胎廠附近,一個月200塊錢,一個人住。200塊錢在遠城不是不能租到好一點的房子,但前提是與人合租。一個人住,且是在輪胎廠那種地方,不可能是什么好房子。說不定是幾張鐵皮搭在一起的那種。單橋眉心皺得更深,過了半分鐘,撥出葉小船的電話。葉小船聽著那句“在哪里”,整個右耳都燙了起來。這種燙,甚至驅散了腦中那愈發嚴重的疼痛。“哥……”葉小船根本沒想到單橋會這時候打電話來,剛才想也沒想就接起,忘了像出車禍時那樣調整語氣。所以他那異于平時的,慌張而痛苦的聲音輕易被單橋捕捉。“地址發給我?!眴螛虿欢嗾f,也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現在在哪兒,就待那兒別動,等我來找你?!?/br>通話結束后,葉小船將手機放下來,盯著屏幕直到黑屏,這才意識到,他哥問他要地址,他哥要來接他!鐵皮屋幾乎被毀了,屋里一片狼藉,屋頂缺掉一大塊,地上的水蔓延到腳踝。他不想讓單橋看到自己過得如此糟糕。但想到單橋要來,他好像連痛都感覺不到了,發信息時心臟跳得很快,手哆哆嗦嗦,半天才寫好地址。霸道重新上路,單橋沒有猶豫,直接往輪胎廠的方向開去。遠城很小,夜里路上沒人,加上抄近路,沒花多少時間就到了輪胎廠外圍。這時,手機才震動起來,是葉小船的信息。單橋看了一眼,朝一條沒有路燈的巷子駛去。巷子里積水嚴重,到了有燈的地方就能看見——住在這一片的人都沒有睡覺,要么正在修被刮壞的屋頂和窗戶,要么端著盆子往外舀水。而葉小船住在更深的地方。駛過一條路,前面就只有鐵皮屋了,單橋遠遠看見一個瘦高的身影,那人正站在一個石墩子上,石墩子旁是歪斜的路燈。葉小船抻長脖子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