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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難得的醒著,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到草坪上。“方阿姨情況還好,醫生說,撐過這個冬天沒有問題?!弊o士跟景宸介紹著,把他們帶到了母親身邊。母親聽見有人來了,仰起頭,在陽光下,看著他們笑。“mama,”景宸抓住母親的手,“冬陽來看你了?!?/br>景冬陽也走到景宸身邊,低聲喊:“mama?!?/br>母親看著他們倆,雖然在笑,眼神卻是看著陌生人的。“冬陽來了?!本板酚种貜土艘槐?。母親臉上的笑慢慢消失了,透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她直勾勾地看著景冬陽問:“你是誰?”“我是……”“他是冬陽?!本板吩谝贿厯屩f。母親搖搖頭,說:“冬陽是個好孩子……你不是他……你是誰?”景冬陽才發現這天的陽光有點像多年前的那個中午,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不管陽光多么明媚,養母陌生的,或是厭惡的目光,都能帶來刻骨的寒冷。母親已經移開的視線,繼續看著遠處的風景,景冬陽轉頭看見景宸略帶緊張的臉,很快地定下神來,克制住心里所有負面的情緒,握了握母親的手,說:“我還會來看您?!?/br>又等了一會兒,母親還沒有跟他說話的意思,護士過來說母親要回病房午休了。景冬陽和景宸一起,向護士表達了感謝,向停車場走去。“冬陽?!本板泛八拿?。“她不認我了?!本岸柾O履_步。“她也不認識我了?!本板凤w快地說。“不是的,”景冬陽低下頭,“她怕我……我把父親的頭顱帶給她,我那時候還小,沒想到會嚇到她……”——小少年把滴血的書包遞給了美麗的女人,女人打開書包,看見里面的東西,發出了驚慌的叫聲。也許是被嚇的,是明白了自己的丈夫也是兇多吉少后,發出的悲慟的聲音。——方梅看著景冬陽,有時候會想:仲言就是為了他犧牲的。消極的情緒,或多或少都會被周圍的人感覺到,更何況景冬陽從小便是個敏銳而聰穎的人。慢慢的,方梅就很少回家了,把照顧養子的責任更多的轉嫁到了景宸的身上。卻帶來了她更難以接受的后果。所有短暫的、虛假的、安寧的日子,定格在了那個夏天的午后,有一條冰凍過的魚,膽破了,特別苦。景冬陽低著頭:“我想救她,可是我沒有做到……”他說著,前面的景宸突然轉身,抱住了他。“沒關系,還有我……”景宸說。景冬陽回抱住哥哥,看著他身后,冬日蒼白的陽光,似乎有些木然地說:“是啊……”“我還有你……有你就夠了……”第145章“這樣真的行嗎?”江夏翻著手中嚴可卓的審訊方案,疑惑地問景宸,“那家伙,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們好話歹話都說盡了,他還是說一句話能氣死人,你真打算從他身上直接突破???”對面坐的陳指揮沒有對景宸的方案發表意見,但眼神中也透出了些許的懷疑。“反正他已經不怕開水燙了,就讓我試試吧?!本板氛f。門一響,林法醫走了進來。“林法醫,唐安慧的驗尸報告好了嗎?”林法醫見桌上有杯水,也不管是誰的,搶過來一口飲盡,才把夾在胳膊下的大信封扔到他們跟前:“趕出來了,你們看看有沒有用吧?!?/br>“真快!”江夏夸獎道,把信封拉到自己面前,拆開封口,看里面的檔案。林法醫低頭,看見景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還以為衣服又穿錯了扣子,低頭看也沒什么問題,笑著問:“怎么了?”景宸移開視線,搖了搖頭,說:“你辛苦了?!?/br>“沒什么,應該的?!?/br>他們倆還在客套,江夏在百忙之中也想起來關心林法醫一下,湊近林法醫身上聞了聞,馬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林法醫,你還是快洗洗澡吧,你這臭的……快趕得上我小時候在掉臭水溝里的氣味了……”林法醫一聽,大為緊張,也抬起袖子聞了聞,說:“這兩天一直跟尸體打交道,已經洗三個澡了……我回去再噴點香水吧?!?/br>林法醫匆匆告別。陳指揮說:“就你狗鼻子靈光,林法醫加班這么多天,累死累活的,就你事多?!?/br>江夏理屈,只低頭看文件,又遞了一份到景宸的面前,景宸草草翻了兩頁,就放下了。“怎么?唐安慧的死因不重要嗎?”“她是自殺的,”景宸說,“別的都已經不重要了?!彼酒鹆松?,“去看看嚴可卓吧?!?/br>嚴可卓坐在審訊室中,頭頂的強光照在他的臉上,時間久了,看東西都有點恍惚。門打開,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的精神立刻提高了警備,瞇起眼睛看了會兒,認出了來人,挖苦地笑道:“怎么讓你來了?一秋知道嗎?你的警察兄弟們,知道我們拐彎抹角的親戚關系嗎?”景宸沒有搭理他拐彎抹角的諷刺,走到他對面,坐了下來,看著他的眼睛,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大哥跟我說,讓你把資料給我,什么資料?”嚴可卓盯著他,皮笑rou不笑地說:“不知道,可能是他的遺囑?他還沒死,想拿我們家的財產,你也不用這么著急?!?/br>景宸合上了面前的資料,放松地靠到了椅子背上:“我們聊聊吧,你還記得你的母親嗎?”嚴可卓臉上的冷笑僵硬了片刻。他的母親,——何曉懿,是當年洞xue事件七名幸存者中,第二個死亡的人。同一年,周雋云遇難,何曉懿自殺。“她自殺好多年了,給我們家族的發展開了個好頭,若干年后,我們不爭氣的兒孫可以把我們家的房子改造成一個鬼宅發展旅游業,能騙不少傻瓜的錢?!?/br>“你果然是生意人的頭腦,”景宸說了一句,聽不出是真心的夸贊還是嘲諷,“她當年的遺囑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你,希望你脫離嚴家,你為什么沒有照她說的做?”“我連她長什么樣子都不記得了?!眹揽勺繂∪皇?,“她死前把自己所有的照片都一把火燒掉了,葬禮上都找不到照片?!?/br>“我這里倒是找到一份當年的影像資料,”景宸從手邊的資料袋里掏出一個小的錄影帶,陳舊不堪,側面標簽上用圓珠筆寫著“6月16日”的字樣,“你要看看嗎?”嚴可卓許久不說話,但他沒有拒絕,景宸就當他同意了。景宸招招手,有人從外面搬進來一套老式的錄像機,還有一塊淘汰多年的投影幕布。讀取膠帶發出沙沙的聲音。黑屏過后,畫面開始。最早出現的,是熒幕右下方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