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上，淺草中間，有一圈十幾個隱蔽的排風口?，F在，所有排氣口上細密的鐵網升了上去，首先是一兩片蝴蝶從里面飛出，像是被風吹起的落葉和紙屑，貼著地面飛舞，隨后成百上千只蝴蝶從風口飄到花房的每一個角落，五顏六色，五彩繽紛。

周一秋抓住景宸的手，說：“是舅舅的蝴蝶，又破繭了好多，”他仰頭看了看漫天的蝶影，拉著景宸的手緊了緊，說，“你不喜歡蝴蝶，我們走吧?！?/br>
有蝴蝶的翅膀撞到他們臉上，輕輕如微風拂過一般的痕跡。

景宸目光在蝶群中穿梭，試圖尋找當年的小少年說過的，透明的巨大的蝴蝶的影蹤。

“景先生，一秋?！庇腥嗽诒澈蠛八麄?。

轉過頭才看見，不知道什么時候，蝴蝶培育室的電子門打開了，嚴雁聲站在那兒。

“舅舅！”周一秋說，跑過去問，“培育出您想要的品種了嗎？”

嚴雁聲慈愛地看看外甥，說：“沒有那么容易?！闭f著，他的目光轉向景宸，說：“景先生來參觀一下我工作的地方吧？”

“他不喜歡蝴蝶！”周一秋搶著說。

“是嗎？”嚴雁聲目光深邃地看著景宸，說，“往往不喜歡是因為不了解，來看看，指不定就會喜歡上了?！?/br>
景宸聞言，也不好再推脫，走到了電子門邊，對周一秋叮囑道：“你先回去吧?！?/br>
周一秋一下睜大了眼睛，說：“我當然也要進去?！?/br>
景宸知道嚴雁聲的秘密恐怕就在這個花房里，他不愿意周一秋在嚴家牽扯更深，正想再找個理由隨意誆騙下周一秋，只聽嚴雁聲說：“一秋也進來吧，有景先生在，也讓你進來看看?！?/br>
——里面到底是什么家長指導級的東西？！要有長輩陪同才能觀看嗎？

在另一邊，不是準點，也不是半點，墻上的鐘卻意外的響了一聲。

這是一個信號鈴，嚴家別墅位于山林之中，人跡罕至，管家幫忙的人也很少，于是在來路上安排了一些機關，這個信號鈴便是會在有車輛靠近的時候響起。

嚴可昱放下報紙，走到正門邊，拉開門，隨著發動機聲的靠近，二弟嚴可卓的銀灰色轎車繞過了灌木，駛到近前。

“你去哪了？”嚴可昱走下臺階，對拉開車門走下來的二弟說。

嚴可卓原本一塵不染的襯衣現在撕開了好幾道裂口，沾滿了泥灰。他拔下車鑰匙，看著大哥，還是溫和地笑：“我去了一趟梁家?！?/br>
——當年，在洞xue事件的七個幸存者中，有一個活潑跳脫的年輕人，當年的，地質系二年級的梁覺恒。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現在的梁覺恒應該也是兒孫滿堂了。

“你去梁家干什么？”嚴可昱臉色一變，追問道。

“我去告訴他們，能讓更多人變得跟我們一樣、加入我們的蝴蝶已經快絕種了！我們需要培育新的品種，需要新的卵床?！?/br>
嚴可昱臉色陰沉：“這種事情我們自己可以解決，為什么要告訴梁家？”

“因為我們的蝴蝶跟別人的不一樣，”嚴可卓面對大哥，語氣依舊不緊不慢，溫和如話家常，“普通的蝴蝶幼蟲吃樹葉，喝露水。我們的幼蟲在長成可以蝴蝶之前，吃活rou，喝鮮血?！?/br>
他的語氣平淡，內容卻犀利刻薄，嚴可昱無法分辨弟弟的真實情緒，又明白他的心結在哪，無言以對沉默了下來。

“五年前，那個女人放火燒掉了花房，我們上萬只已經培育好的蝴蝶毀于一旦，現在，他的兒子來了，為什么我們不馬上殺了他？或者用他的血rou來培育新的蝴蝶？我不知道父親在想什么？”

“父親有父親的想法?！眹揽申耪f。

“好，”嚴可卓點了點頭，“就當我不懂他的想法吧，那么周一秋呢？原本說，真到透明蝶快消耗殆盡的時候就讓他成為飼主，為什么現在反而是可昌……”

“周一秋還有用?！眹揽申糯驍嗔怂?。

嚴可卓安靜了一會兒，疲憊地說：“好吧，我承認，可昌是沒用的?！?/br>
嚴可昱看到弟弟這樣，轉頭看了看廢棄的水塔。也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退后了一步：“那你去梁家，有什么收獲？”

“我見到梁漫城了，他說他們家前陣子出了個叛徒，可以丟給我們處置?！眹揽勺空f，走到車后，掀起了后蓋。

嚴可昱見事已至此，無可奈何，走到后備箱邊，只見里面放著一個大行李袋，微微起伏，里面裝著一個人。

嚴可昱遲疑地看了看弟弟，伸出手來，慢慢拉開行李袋的拉鏈。

最先看見的，是一縷烏黑的長發，然后是蒼白的額頭，有淺淺魚尾紋的緊閉的雙眼。

——里面的，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

嚴可昱猛地松開手，回頭，一拳重重打在二弟的臉上。

第34章

嚴家的別墅蓋在半山腰，玻璃的花房更是背山而立。

嚴雁聲帶著景宸和周一秋穿過長長的甬道，走到一個廣闊的空間，停下了腳步。

景宸抬起頭看，這里竟然是一處挖開的洞xue，人為挖出了四方四正的空間，砌起了墻隔出幾個房間，刷出粉白的顏色。

旁邊周一秋打了個噴嚏，稍稍落到了后面。

“怎么了？”景宸低聲問，可能是在地底的緣故，他也感覺到了這里的陰森。

“有點冷，”周一秋也輕輕回答，揉了揉鼻子，提高了聲音，“舅舅，這真的是你養蝴蝶的地方嗎？你養的該不會不是蝴蝶，是蝙蝠吧？”

確實，這個山洞陰森潮濕，遙遠的地方還有隱隱約約的水流聲，怎么看都更像是蝙蝠的棲息地。

嚴雁聲慈愛地看看周一秋，沒有回答，帶他們穿過了兩個房間。

這兩個房間的墻壁上的玻璃罩里，都掛著各式各樣的蝴蝶標本?？繅[著的，有一些太陽燈，和從上面花房搬下來的盆栽，都有些零落的樣子。

剛剛才有一批蝴蝶被放歸自然，培育室里空蕩蕩的，偶爾有一兩只落單的蝴蝶飛過。

“真有點冷?！敝芤磺飰旱吐曇?，跟景宸說，“你冷嗎？我外套給你?！?/br>
對于景宸來說，山洞里雖然潮濕陰涼，但真的還沒到冷的地步，周一秋年輕人，更應該火氣旺盛才對?？墒钱斁板房聪蛑芤磺?，發現他確實冷，手在微微發抖，臉色有點青白。

景宸沒有說話，脫下自己的薄外套，披在周一秋身上。

周一秋怔了一下，停住了腳步，落后了好幾步之后又加緊追了上來，又攥住了景宸的手。

——為什么，嚴家的別墅后面會有個山洞？

嚴雁聲是當年洞xue事件的幸存者，他難道不應該是有心靈創傷，從此對密閉的地下空間退避三丈嗎？

景宸想著，回頭看看來時蜿蜒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