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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熬。他把右手塞到枕下,嘗試入睡,指尖觸到一個硬物,愣了愣,撐起上半身移開枕頭,下面放的是一個硬皮筆記本,款式老舊。肖諤認出是自己上學時學校統一配發的,拿回家便扔進書桌抽屜,再也沒動過。疑惑著將本子攤開,翻過幾頁空白,手一頓,一行歪扭似狗爬的鉛筆字,猝不及防出現在視野中,讓肖諤有些抑制不住的,眼眶發燙。紙張間,夾著一朵干枯褪色的櫻花,肖諤仿佛能透過這朵花,這行字,看見文祺一襲紅衣,坐在窗前握著筆,認真寫下這句話時,清俊的背影。-來年春天,還想和你一起,系紅繩,撿花瓣。第二十章正文020走廊上的窗戶都拉著簾子,自然光照不進來,頭頂水晶燈暖黃的光線隱蘊著層層曖/昧,將少年那一頭齊肩的棕色長發照的明亮耀眼。鬢角的碎發用精美的銀飾別向耳后,幾縷銀線垂在發間,露出皙白的額頭與高挺的鼻根。少年沉著腦袋,單手扶墻,行動緩慢。肖諤看不清他的眉眼,只瞧見一身雪白的絲綢長服,領口繡著繁密的金邊花紋。身形清瘦的少年赤/裸雙腳朝肖諤走來,沒有抬頭,旁若無人似的始終盯著腳下的路,踝骨上瑩亮的銀質腳鐲發出叮呤幾聲空靈的脆響,綴在上面的銀鈴散著幽幽的柔光。苗族的裝扮。云南遍地少數民族,裝束各異,風格不同,其中要屬苗族服飾最為驚艷漂亮。與他錯身時,肖諤再次投去目光,少年精致的側臉線條優美,仿若玉雕。膚色近乎羸弱,是種病態的白,細長脖頸露一截在衣外,撞進肖諤眼中,讓他情不自禁瞇了下眼。肖諤略作遲疑,腳步卻沒停,徑直回了廳房。房間內除了陳老板,還多了幾副陌生面孔,有的拿著強光手電,有的拿著放大鏡,有的站在剛搬出來的水切機旁邊背著手圍觀,其中有兩位是緬甸人。最近一次的翡翠公盤,明標競買最高價是一塊麻猛彎坑口的石頭,六千萬,一刀下去翻倍的漲,倒手凈賺兩個億。翡翠大熱后,買家需求量大幅度攀升,緬甸各大場口的原料被挖掘的幾近枯竭,品質好的原礦少之又少,在富人圈里,出現“有錢買不到料”的現象,因此聞聲而來的這些人,都對這塊年代久遠的石頭給予頗高的期待。肖諤坐回原處,抓兩下喉結,接過陸然遞來的礦泉水一飲而盡。額間發汗,呼吸粗重,心管堵塞一般,弄的渾身都躁郁難耐。陸然瞧出他的異樣,關心的問:“怎么了?出這么多汗?”肖諤反復揉搓雙手,繼而頂住脹痛的太陽xue,疲憊道:“沒事兒,可能是累了?!?/br>幾十公斤重的原石,側面斜切出一道平面,無需光照,散發著rou眼可辨的極品色澤。無論是通透度、結構、密度、水頭,還是完整度,都完美的表明八千萬這個定價絕對貼合業內一貫的評判準則。陳老板朝其中一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開始了。廳房內響起尖銳刺耳的機械噪音,老宋跟那些人一道盯著被橫切成兩半的石頭,心中驚嘆,握了握拳——價值翻倍。緊接著揚起一片歡呼聲。肖諤倚靠著沙發背,長腿交疊,指骨瘦削的右手在衣料上反復摩挲,心神不寧的望向窗外。耳邊越是聒噪,那股作亂的思緒越是在體內橫沖直撞,循著心徑一路往上爬到中樞,刺痛神經。他摸出煙包,發現自己的手在抖,歡呼聲再次乍起,這場賭局是陳老板贏了。一根煙點了五六次,腦海里一閃而過白衣少年的身影。“啪”的一聲,肖諤把打火機摔在了桌上,聲音低沉的罵了句“cao”。“哎?!蔽惨籼羝?,陳老板笑意盈盈的朝他們走過來,“小肖爺,心胸寬廣些,玩得起就要輸得起?!?/br>肖諤把煙嚼進嘴里,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輸個屁,這破石頭當年八百收的,你跟我比的著嗎?”幾道不友好的目光齊刷刷沖肖諤射來,陸然見狀趕忙抬手解釋:“對不住,肖爺他心情不好,不是有意針對您們,還請多擔待?!?/br>老宋不明所以,也插了一嘴:“對對,家里有糟心事兒,看石頭啊,來來來,咱們繼續看石頭?!?/br>總共下了六刀,三塊切片,其中兩塊無紋無裂,能出一對兒同品質的帝王綠貴妃鐲。另一塊微微摻雜幾條細綹,可以用避紋雕遮掩,仍能拋出幾枚價值不菲的小件兒。陳老板連說三個“好”字,痛快的讓秘書取來支票,大筆一揮,八千萬,成交。陸然接過票據收好,肖諤起身抬腳就走,陳老板拿腔拿調的問:“不再坐會兒了?”陸然畢恭畢敬朝對方點頭,老宋跟上,兩人攬著肖諤的肩走出廳房,將一屋子的熱鬧甩在身后。會所正門大敞,三人步下臺階都沒上車,銀行離這兒不遠,一人一根煙合計著先去轉錢,再開車回客棧。踱出門外,肖諤將視線放遠,對面廣場比來時多了不少人。他們手捧鮮花,腳邊放著蠟燭,密集的火光隨風搖曳,有歌聲傳至耳畔,像是在祭奠亡靈。陸然問:“他們在做什么?”老宋苦思良久,話到嘴邊就是想不起來。路面疾馳而過三四輛轎車,一個激靈,他猛地一拍大腿:“哦對對對,我想起來了,這片兒是呂氏制藥廠原址,那些人應該是遇害者家屬,可能到這里來悼念死去的親人吧?!?/br>肖諤驚措的看向他:“你說什么?”腿根處一片麻意,手機震響。是方銘禮。他艱難的咽了口吐沫,咬著牙,劃屏接通:“方、方叔?!?/br>方銘禮的聲音微顫:“……有線索了?!?/br>肖諤忽然有些站不住腳,他趕忙抬手去扶陸然,渴望從他那里獲取點支撐自己的力量。“我拿到了司機的檔案,用他的身份證調查了他近幾年的行蹤,發現六年前,也就是文祺失蹤后沒幾天,他去過一趟瑞麗?!?/br>陸然抓住肖諤的手,握緊,看他的臉色一點點變成慘白。方銘禮繼續道:“曾在中緬街往西三公里的假日酒店留宿過兩晚,前臺登記了他當時的車牌號,是京字牌?!?/br>喘息凌亂急促,肖諤揚頭望向對街盡頭的那家瑞麗連鎖假日酒店,身上的暖意逐漸消散。方銘禮只知道肖諤去了無量山,以為同往年一樣是去茶田監工,并不知道他人此刻就在瑞麗:“還有一件事兒,雖然不能十分肯定,但我會聯系一個警局的朋友與你匯合,和你一起行動,畢竟對方是黑白兩道通吃的狠角,還是緬甸國籍,沒有上面批下來的搜查令,我們不能硬來,只能‘暗訪’?!?/br>肖諤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