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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門一眼,里面什么動靜也聽不著,她一手牽著管家伯伯,一手端著點心盤子,帶著大黃一起,樂呵呵地去看自己的新屋子了。 而屋子里。 原定野把所有下人都趕了出去,木門一關,里面只剩下他們四人,連外面的天光都擋了一半。 老將軍與老夫人俱收斂起面上多余神色,坐在主位之上,他們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并不發表異議。 吳氏神色惶惶地攥著帕子,她身邊丫鬟全都被原定野趕了出去,她在原家這些年,自認已經對原家人了如指掌,但也從未見過這幅場面。沒由來的,她懸在半空的心重重跳了跳,忽而生出不太好的預感。 吳氏勉強笑道:“小弟這是要做什么?我方才只是一時太驚訝了,也并非是要反對的意思,只是這上族譜的事情|事關重大,還是先坐下來好好商量一番……” 原定野大刀闊斧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下,神色陰沉。 女兒不在,他就什么都不用顧忌。 “大嫂要和我商量什么?”原定野陰著臉,視線銳利如鷹隼:“妙妙是我的女兒,我讓妙妙上族譜,可有什么不對之處?當年若不是大嫂故意欺瞞,秀娘與妙妙早就已經登記在族譜之上,成為我名正言順的妻女。我向來敬重大嫂,自認問心無愧,從未做過對不起大嫂的事情,可你千方百計阻攔我們一家團圓,到底是有何目的?” 吳氏呼吸一滯,立時白了臉。 她用力絞緊手中帕子,暗惱方才一時情急口快,本來原定野就因為張秀娘的事情記恨著她,這些倒成了火上澆油。 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才鎮定下來,柔聲說:“小弟誤會了,我也不是要攔著你,只是滿京城的人都盯著我們原家,妙妙雖是你的親生女兒,可她是憑空冒出,來歷不明,若是貿然記上族譜,恐怕會招來其他人猜疑。我這也是為原家、為小弟你著想啊?!?/br> “來歷不明?”原定野神色莫名:“她是我的親生女兒,你說她來歷不明?” 吳氏硬著頭皮道:“你還未娶妻生子,卻忽然多出一個女兒,京城里的人,可不就是要胡亂猜測嗎?” 她頓了頓,抬眸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原定野的臉色,見他依舊面色陰沉,卻并未多說什么,才試探地道:“日后你還要娶妻生子,如今還未成婚就有了一個女兒,未來的弟妹恐怕是要心存芥蒂?!?/br> 原定野目光冰冷,好似能凝成實質的尖刀,片片剜下她的血rou。他陰惻惻地問:“那照大嫂的意見,我該如何是好?” 吳氏心中微松,也不敢多放肆,她思忖一番,道:“不如就將妙妙記成你的養女,如此,她出門在外,也是我們原家的小姐,旁人不敢輕怠,日后弟妹進門,也不會介意她的存在。小弟你看,這樣如何?” 原定野沒有吭聲。 他的面目藏在晦色之中,放在桌上的手卻是緊握成拳,五指緊扣入掌心,滔天怒火皆化作拳中隱忍恨意。 見他不應,吳氏垂首,眨眼便眼眶濕潤,眼淚要落不落。她向來是這樣手段,原家人性子硬,不能硬碰硬,只要示軟示弱,說幾句好話,原家人便都會順著她。 吳氏攥著帕子,她低低泣道:“我知道,小弟是還在為張秀娘的事情記恨著我。小弟怨我也是應當的,你的心情,我是最了解不過的,當年相公去世,我也是恨不得隨他一起去了……可張秀娘死了,小弟你還活著,人總歸是要向前看,日后弟妹入府,何必要鬧得家宅不寧呢?” “小弟若有怨恨,只沖著我而來,我定不會有半句怨言。只是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你好,為了原家好……” 原定野已是聽得雙目赤紅,指縫間隱隱滲出血色。他的拳頭緊握,用力到關節咯吱咯吱作響,只聽著耳邊泣聲不止,忽而用力拂開手邊杯盞,“夠了!” 瓷杯與熱茶嘩啦碎在吳氏腳邊,半杯熱茶全潑到了她的腳上。吳氏下意識地驚叫一聲,哀泣的念叨戛然而止。熱茶滲進鞋襪里,她卻不敢吭聲,她的臉色慘白,瞪大了眼睛,驚惶不定地看著原定野。 “你明知害死秀娘一條性命,竟是無半點悔改之意!你可當真是心腸歹毒!”原定野暴怒起身,滿腔怒意化為一掌重重拍下,直接將掌下方桌拍成碎木。 吳氏驚恐地看著他,仿佛那木桌便是自己未來下場,她看著原定野步步逼近,幾步就到自己面前,帶著血跡的雙手朝她抓來,透過指縫,她看見了那張滿是暴虐的臉。那是在戰場刀光血雨里拼殺,無數尸骨堆積出的戾氣,如今盡數往她一個柔弱婦人撲來。吳氏慘叫一聲,幾乎要昏過去。 可原定野的手停了。 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沒有昏,便看得清清楚楚。 那只沾染血色的手用力繃緊,用力到指尖微微顫抖,青筋蹦起,每一根筋脈都因為強忍怒火而顫抖著。那只大掌如此可怖,帶著萬鈞之力,輕易就能擰斷她的脖頸。 吳氏此時忽然想起,眼前人是赫赫有名的神威大將軍,他十六歲上戰場,手上沾滿了敵人的血,是皇帝手中最鋒利的矛,最堅實的盾,刀槍不能入,風雨不能侵,再兇猛的敵人遇到他也潰不成軍。他非是后宅之中能任由她揉扁搓圓的窩囊廢,僅是一只手便能將她嚇得肝膽欲裂。 晌久,那只手移開了。 吳氏像是重新活了過來,她癱倒在椅子上,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呼吸粗重得維持不住高門主母的端莊。她的瞳孔巨震,驚恐地看著原定野,心中想要逃走,卻渾身發軟,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原定野背過身,連多一眼都不想看她。 他深吸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幾封信,一封一封擺在老將軍的面前。 老將軍微垂著眼,問:“這是什么?” 原定野負手而立,并沒有答,只是冷冷對吳氏道:“我去往青州尋人,到青州時,秀娘沒了,只留下妙妙一人。我便四處打聽當年的事情,調查秀娘沒有來京城的緣由?!?/br> 吳氏慢慢坐直了身體。 她方才被嚇了一回,此時手腳發軟,也不必強裝柔弱,臉色就已經蒼白如紙。 看到那幾封信,她的眼皮就重重跳了跳,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盛,卻想不出什么頭緒。 吳氏弱弱地道:“當年我也是一時疏忽,我本以為是張秀娘不愿意上京……” “我離開京城之前,你也是這樣說的?!痹ㄒ稗D過身去,許是方才已經情緒劇烈起伏過,耗空了他的所有心神,此時他面無表情,冷硬如寒鐵,“兩個月了,你還是這個借口?” 吳氏咬了咬唇,背上遍布冷汗。 “你說不出來,那我替你說?!?/br> 原定野拆開了其中一封信,慢吞吞念了起來?!皡谴笕擞H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