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真是威武霸氣，小顯身手就把我的人嚇得忘了他們身上的警徽！”

清冽干爽的聲音，韓誠揮手阻止了逐漸圍過來的韓幫中人，只是負手站在原處看著年輕男人，而年輕男子也沒有要說第二句話的意思。

“你來這干什麼？”韓誠終究還是開口問道，一種異樣的氣息頓時溢滿了整個靈堂。

年輕男子翹了翹唇，上前走了幾步，走到和韓誠位置齊平的地方方才停下，而後在一群黑幫中人步可思議的眼光中取下了頭上高戴的警帽，規規矩矩地對著靈位的方向慢慢地鞠了三躬。

剛剛剿滅了一起國際走私軍火案而被記一等功的高級警官來吊唁本地最大的黑幫前龍頭，這一幕若非在場的人親眼看到，定會覺得匪夷所思。

年輕男子每一次鞠躬都會看到身邊韓誠緊握成拳的雙手，一抹苦澀的感覺頓時蔓延上心頭，站起身來，戴上警帽，男人又成了見慣了風浪的成熟警察，轉身看著一臉淡漠的韓誠，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我以為你會阻止我?！?/br>
眼見著韓誠瞪向自己的眼神，男子也沒想等韓誠回話，掃視了靈堂一圈大聲說道，“不好意思，在下打擾了?！闭f著，男子禮貌地行了一個禮朝靈堂外大步走了出去。

看著男子安靜離開的身影，韓誠的劍眉皺得更深了。

A市一個普通的小區中，一棟別致的雙層建筑佇立在小區最邊緣，這里歸於韓氏房產，準確的是韓誠故去父親最後生活的地方。

深夜九點，一陣喧鬧聲打破了這處寧靜。

看著不請自來，下人沒能攔住的韓誠，坐在沙發上陪著自己母親的年輕男子見狀瞪了一眼還攔在韓誠身前的下人，無聲站了起來。

“二少爺，大少爺他...”下人見狀慌忙解釋道，見韓柯面無表情只有默默地退了下去。

“誠兒來了，快來坐?！迸赃呑诘膵D人見到韓誠先是一愣，而後連忙僵硬著扯出一抹笑容朝韓誠說道。

“不用了，我是來找韓柯的?！表n誠滿臉的怒火，絲毫不客氣地回了過去，一點也沒當眼前的婦人是他名義上的小媽。

“媽，你還沒吃晚飯吧，我讓玉嫂給你煮點吃的來?！表n柯看了一眼韓誠而後笑著拍了拍女人的肩膀邊說邊朝樓下走去，韓誠見狀只看了女人一眼就跟著走了下去。

樓下大廳，韓柯剛剛坐下，韓誠立馬開口，“爸臨死前，你見過他？”

“爸？”韓柯聞言眉眼間盡是嘲諷，“人還活著的時候，想聽你叫一聲爸都難，現在人死了，你倒是叫得出來了?！?/br>
韓誠聞言猛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把揪著韓柯的領子，滿身的怒火，“這都是誰逼的！要不是你，我們父子倆會這樣？要不是樓上那個女人，我媽會含恨而死，到死也沒能見到她丈夫一眼？”韓誠一句比一句吼得大聲，壓抑在心中二十幾年的怒火猛的竄了起來。

“呵呵?！笨粗矍暗傻酶Ｑ垡粯拥捻n誠，韓柯笑了幾聲，反握住韓誠揪著自己衣襟的拳頭，“算了吧，韓誠，別裝了，爸爸死的那刻，你就已經看開了，否則你又怎會容許我這個私生子在靈堂上光明正大的拜祭他?！?/br>
“我不求我們之間能出現什麼感人涕下的親情，只希望你不要打擾到我的母親?！表n柯輕飄飄的聲音和韓誠的怒氣糅雜在一起，大大地抹煞了韓誠身上部分的怒氣。

喪禮過後，韓誠一個人去了自己父親病逝的病房，在病房里韓誠找到了一塊閃亮的肩章，那肩章是屬於韓柯的。

“爸有說什麼嗎？”看著眼前和自己流淌著同樣血液的韓柯，韓誠漸漸松開了手上的力度，頹廢地坐在了身後的沙發上，軟軟的沙發上，韓誠還能感覺到自己父親的一絲溫度。

韓柯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在韓誠的對面坐了下來，冷靜的話語中包含的是一種哀傷，充斥在兩兄弟間的哀傷。

“爸說他這生有兩個兒子，一個叫韓誠，一個叫韓柯，一個繼承了他的基業，成了黑道霸主，一個走向了他基業的反面，做了警察?！表n柯說話的時候垂著頭，回想著病房中父親一身插滿管子還緊握著他手掌的模樣。

“柯兒，我這輩子是等不到誠兒來了，但是有句話你一定要替我原原本本地告訴他?！?/br>
從韓柯的口中，韓誠腦海中還原著自己父親躺在病榻時喘著粗氣的模樣。

“告訴韓誠，我這輩子終究是虧了他們母子倆，他恨我、怨我、不肯認我，這些我都能接受，這幾次進醫院，我也知道我大限將至，每每我渾渾噩噩時看到你的時候，都會想到誠兒，這個時候，我既希望他能原諒我，奔到我身前，再叫我一聲‘爸’，但又怕他原諒我?？聝?，你知道嗎？誠兒他對我越狠，就代表他越冷血，只有這樣，我才能放心去走黃泉路，黑道是個沒有人情味兒的地方，一個心會軟的人是走不長久的，而這條路，一旦走不下去，就只有死！”

韓柯話未落自己先哭了起來，三尺高的漢子，哭得聲嘶力竭，韓誠只是出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根本不能從韓柯帶給自己的沖擊中清醒過來，整個腦海里全是自己父親的身影，笑著的，憤怒的，抱著自己的，呵斥自己的...

不知不覺間，韓誠慢慢站了起來，朝大門外走去。

拉開大門的時候，涼涼的夜風吹得韓誠一陣發顫，兩行眼淚終究在風中被吹了出來。

二十四（虐）

一個人無論生前站得多高，死後也不過一坯黃土。站在空無一物的墓碑前，韓誠心里終究還是酸澀的，很少享受父愛的他，父親說沒還是沒了，這次是永遠的沒了。

走下公墓階梯的時候，韓誠意外地看到了韓柯的身影，後者穿著一件黑色收腰風衣，大咧咧地倚在自己的座駕邊，眼神向自己投射而來。

“怎麼不穿你那身警服了？”走到韓柯身邊，韓誠隨意扯下戴在手上的軟皮手套，看著眼前和自己有那麼幾分相似的青年，學著韓柯的姿勢靠在了車上說道，韓柯不語，兩兄弟就這樣仰頭看著陵園上面那塊孤零零的墓碑，充斥著一種難得的平靜。

“闖了大半輩子，生前聲名顯赫，走了還是平靜點好?！表n誠靠了靠腳，抽了口手下遞過來的雪茄，瞇著眼睛看向韓柯問道，“對吧？”

韓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該走了?！?/br>
“是啊，該走了?！表n誠話落站在四面的黑衣人立馬為韓誠打開了車門，深吸了口手中的雪茄，將燃了一半的雪茄塞到韓柯手里，韓誠聳了聳肩跨進車門，最後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