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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壓死他,碾碎他。管家手中云陽木盒里跳動著窮奇之心。林應的心。“您是不是覺得……窮奇覺醒,把這里破壞掉,一切就結束了?您打算把窮奇引來?”林召閉上眼。管家憐憫林召,何苦。在老先生眼里,陰謀詭計,無非是稚童游戲,看著可愛,罷了。看不出來這個年輕人有饕餮相。如果林召是饕餮,客廳里那些食腥啖膻生吞活剝的“貴人”們,就是惡鬼了。荷花池里人馬還在搶食,有一個翻過臉來,還有點像沈先生呢。談話進行很久,在虞教授主持下完美結束。虞教授撫摸言辭:“有問題就解決。我們一起找到解題的關鍵。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br>言辭點頭:“我知道了?!?/br>虞教授把言辭抱上樓,放在床上。林應在一邊安靜躺著。言辭不承認林應已經死了,虞教授于是也不承認。虞教授道晚安,走出去,關門。言辭小步小步踩上林應沉靜的胸膛。里面的心臟不再跳動。言辭總是喜歡趴在林應心口睡覺,林應的心跳沉穩有力,堅定踏實,他聽著,睡得特別好。安安靜靜。言辭趴在林應胸前,仔仔細細端詳林應,歡歡喜喜舔林應的下巴。毛扎扎的。“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救你?!?/br>“大家伙,別害怕?!?/br>“快點醒來,我有禮物送給你?!?/br>第81章8181大儺舞·散序大儺,逐疫,驅邪。方相氏與十二神率百隸百子,亦歌亦舞,召會群靈,以祛邪晦。雷聲滾滾。沈肅肅神情淡然地做早餐,樹苗兒醒得早,緊緊抱住從叔叔家拿回來的抱抱熊。他有點驚慌地看著mama,又不敢問爸爸去哪兒了,叔叔為什么好像不見了。沈肅肅對樹苗兒笑一笑。樹苗兒把小臉藏在抱抱熊后面:“mama,爸爸呢?”沈肅肅擺好早餐——林召是個刻板而無趣的人,沒人看好他們的婚姻。門第懸殊,林召為什么娶沈肅肅再明白不過??伤麄兓橐銎鋵嵾€不錯,不能再求什么。林召最喜歡的早餐:豆漿,饅頭夾煎刀魚。煎刀魚是沈肅肅唯一會做的菜。林召說過,很小的時候縣城剛剛流行使用電餅鐺,父母帶著他去親戚家串門,親戚用電餅鐺煎刀魚,他吃得不抬頭。林家難得有閑錢,林父回家就買了一個電餅鐺。“平時水果都舍不得買新鮮的。突然買回家一個電餅鐺?!?/br>沈肅肅勉強笑笑:“爸爸出差了。很快回來?!?/br>她眼圈一紅,看窗外。一早天就像是亮不了,烏云壓著,雷聲一聲催一聲,逡巡著,仿佛尋找目標。老宅里突然肅靜。林召在老宅有自己的休息室,他推開門,四處走走。以前在老宅的活動范圍其實也不大,宴會廳,荷花池,私宴,休息室。老先生一直沒有出現,連管家都不見了。林召在幽寂的長廊里走,長廊的一頭無限延伸,無限延伸,延伸進虛無的黑暗。林召走進宴會廳。龐大的宴會廳空無一人,長長的餐桌點著蠟燭,刀叉瓷盤擺放整齊。林召聽見笑聲,在虛空的屋子里悄悄回蕩。林召四處看一看,的確沒什么人。吃與被吃。這地方體現一切進化與等級的精髓,的確是個圣地。林召從宴會廳穿過,進入一個小隔間。隔間門前后都是門,對面的門前擺著一面缺口的鏡子。秦淮之鏡,映現真實。林召的身影在鏡子里掠過,平凡無奇的,人影。再開門就是私宴。私宴布置古樸淡雅,林召費盡心血才能走進這里。真正的上層,上層人,握著全力的,林召想要爬入的云霄。據說這么多年以來,林召是惟一一個從宴會廳長桌走進私宴的。私宴里也擺著鏡子,朝門外。這面鏡子跟秦淮之鏡差不多大,放在木雕底座上,鏡子背后刻著兩個秦篆:咸陽。當年咸陽宮的方鏡,照人五臟肺腑所思所慮,纖毫畢現無需辯駁。林召第一次站在咸陽方鏡前面接受“考驗”,他看到自己的骨骼,內臟,還有,貪婪。他的貪婪讓老家伙們反而放心。鏡子反光,反走魑魅魍魎。原來這些老家伙真的害怕。林召站在咸陽方鏡前,看自己,然后,咧開嘴角,微笑。齊女士一早起來化妝準備參加董事會,突然驚天動地一聲響。宅子最西的西邊,是不斷加蓋之前的老宅,老宅的伸出,匍匐著齊家將死未死的“傳統”,傳男不傳女的“榮耀”。她順著聲音走進宅子深處,仿佛深入古墓,死得透,又等著活過來的死板板的祖宗們在墻上的黑白照片里死板板地看齊女士,有那么一點咬牙切齒的意思。齊家唯一的男丁在醫院當活死人,齊女士掌家,她可憐這些祖宗們。齊女士推開陳舊的,與西式裝修格格不入的對開木門,一間祠堂被埋在西式別墅里,蠢蠢欲動。門楣最高處的匾掉下來,摔得四分五裂。齊女士眼皮一跳,關上祠堂門,往外走。老宅出事了。夠格參加“饔飧宴”的,不夠格參加只能垂涎的這些人,陰損缺德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后代子孫家宅平安事業興隆靠的都是老宅。老宅倒了,他們也得完!有人給齊女士打電話。齊女士一看,梁總。不學無術,死也擠不進饔飧宴的梁總。原本扒著林召,林召倒了,他竟然有三分仗義,沒跟著眾人推墻。齊女士蹙眉,梁總破鑼嗓子在手機里飄出來:“齊總???忙著呢?我有事找你?!?/br>一聲齊總,齊女士決定搭理他。虞教授決定去柏山村看一看,因為韓一虎必須去,言辭必須去。虞教授很認真地制定了計劃,去學院請假,準備登山野營用品。他開著車回自己家一趟,帶來很專業的裝備,封面凈是外國字。買了很多年,韓一虎都不知道虞教授是什么時候買的——根本沒拆過封。言辭和韓一虎假裝沒發現。言辭趴在沙發上,動動小耳朵:“云陽,會很危險?!?/br>虞教授沒爭辯:“我們必須去?!?/br>他表面還是一本正經神色儼然,內心早就翻涌起知識分子的熱血。韓一虎笑笑,云陽可是一級警督呢。言辭用小腦袋蹭蹭云陽的手。虞教授撫摸他:“你……都想起來了嗎?”言辭眨眨眼。海岸線,白色天神,黑色天神,衰竭,還有……滔天洪水。言辭黑黑的眼睛暗淡下來,虞教授親親他:“抱歉,你就是言辭?!?/br>言辭變成人形,跳下沙發,蹬蹬蹬上二樓,認真地看林應。林應的臉轉成灰色,不過言辭看他還是一樣好。他神情天真地親吻林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