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比他弱小的人和動物。

“七年前，有一對夫婦給我下跪，求我救他們的兒子。他們的兒子才九歲，腹腔生了怪病，要死了。我看到這個小男孩的‘結局’，他的確就該活到九歲?？墒俏也蝗绦?，他還那么小就經歷那么多手術，太可憐了。我救了他，他活蹦亂跳地跟我道謝，他擁抱我。兩年前，有個小男孩被開膛破肚殘忍虐殺，剛好就是九歲。網上的新聞照片一開始沒打碼，我一眼就看到他。他殺了人，對著鏡頭笑?！?/br>
言辭眼角泛紅：“如果我不救他，他不會成為殺人犯。被他殺的男孩本來不該只到九歲，還可以繼續活著。我毀了不止兩個家庭。所以我從那時起就很疑惑，命理到底是個什么？”

韓一虎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七年前，你也才十四，也是孩子?！彼Ｒ煌?，“殺人犯遇到危險，警察也得救?！?/br>
命理之上有天理。天理的循環，白澤，都沒搞清楚。

韓一虎突然想起：“我問個問題，你說的這個什么秦淮鏡可以分出不同的人，我說比如無啟民之類的嗎？”

“可以?！?/br>
“可是秦淮鏡只是傳說之中的圣物，以前的貴族們如何區分的？除了親族連坐之外？”

言辭沉默。

韓一虎站在整齊劃一頂天立地的骨灰盒中，死亡陰險地偽裝成四面八方陰涼的風，他覺得從心開始涼：“那……是不是，存在，誤殺？”

管家端著茶進入老先生臥房。皮rou與油脂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他習慣了，平靜地開窗，叫醒老先生：“早上好?！?/br>
“換魂的實驗成功了。兩個人成功調換。您要看看成果嗎？”

老先生在眼皮后面轉眼珠。

饔飧宴上，林召走過長長的餐桌，進入老先生的私宴。他從鉚釘朱門萬分艱難走到餐廳，花了幾年時間?，F在他徑直穿過這個“食堂”，餐桌上的客人目光四面八方地扎林召挺拔的身影，他懶得理。

林召想起那個小孩兒聲淚俱下的話。貴非自貴，由乎賤者所崇。貴賤相對，食堂的賤人們是林召踩著的石頭。

他想笑。

私宴門口擺著一面鏡子，銅鏡，像是個文物，豁了兩個口。林召對鏡子毫無興趣，伸手推開門。

一只饕餮，在鏡里一閃而過。

第47章47

47友人

從墓園坐公車回到市中心，韓一虎等言辭在小攤前買煎餅，言辭比出兩根手指，認真表明要加兩個蛋。

言辭看著煎餅攤的人忙，眼神期待。韓一虎把眼睛挪開，看街上。言辭舉著兩只塑料袋子包裹的煎餅，樂顛顛跑來：“給你?！?/br>
韓一虎確實餓了，接過來：“謝謝?！?/br>
言辭和韓一虎蹲在街邊解決午飯。言辭吃東西的時候兩條滿足幸福的小臥蠶盛著貓兒圓眼盈盈的光。韓一虎很沉默，言辭鼓著腮幫吃得津津有味，看韓一虎有一口沒一口，有些歉意：“你不愛吃嗎？”

韓一虎笑一笑：“并不是。我只是還在適應新的世界。比如街上這些，是你一直看到的么?！?/br>
熙熙攘攘的街上，人來人往，魑魅魍魎，妖魔鬼怪。

言辭沉默嚼東西。

“看著這些，我很相信你已經傾盡所有去幫助別人?？上碎g都是不平事，你能做的，杯水車薪?！?/br>
言辭情緒持續低落，嘴里沒耽誤嚼。

韓一虎一按言辭的肩：“干得好?！?/br>
言辭反而愣住，微微張嘴。

韓一虎加快速度啃煎餅：“抱歉，不該在你吃東西的時候胡說八道。云陽說過特別喜歡看你吃東西，看著就讓人很幸福很有食欲?！?/br>
言辭飛快地嚼，復又快樂：“我想幫助人，但是幫助人也是有技巧的，好心也需要一點‘裝飾’。我第一次學著爸爸去‘履行職責’的時候，看到一只餓鬼纏著一個小孩子，迫使那個小孩子不停地吃不停地吃，吃的全身脂肪要撐爆皮膚，小孩子的mama卻認為能吃是福，多吃多健康。我去告訴她‘你的兒子被餓鬼纏了會這么吃到死的’，結果那個女人叫來丈夫把我一頓打。我學到寶貴經驗，語言是講究藝術的。直接跟別人說‘你會死’，‘你的孩子會死’，這不是找打嗎？”

韓一虎顯然沒被逗笑：“然后呢？”

言辭樂呵呵：“結局還好，那個餓鬼來纏我，我把他超度了。只是那一天真的好餓?！?/br>
“不，我是問，你那個時候多大？”

言辭撓撓頭：“爸爸剛走一年，十二吧?！?/br>
韓一虎表情有點憤怒：“十二？”

言辭睜著圓眼睛看他，腮幫一鼓一鼓。

“那你是怎么生存……算了。蒼天。白澤辨鬼識人，但你顯然不太會區分人渣?！?/br>
“可是也有好事啊，一直都有好事?！毖赞o圓圓的眼睛熱忱地亮著，“我遇到林應，虞教授，還有你?！?/br>
韓一虎看地面，言辭尷尬地斂了笑意：“對不起，你遇到我好像不算好事?！?/br>
韓一虎用鼻息笑一聲：“好壞，誰知道呢?！?/br>
言辭靦腆：“除了鬼怪，一直沒有人能跟我一樣能看見有共同語言。得意忘形了?！?/br>
韓一虎苦笑，微微點頭：“我知道你是怎么活下來的了。懷抱一顆不靠譜的赤誠的心，對吧?！?/br>
言辭吃完煎餅，有些羞澀：“那咱們算朋友了？”

韓一虎伸出拳頭，跟言辭一磕：“是的?！?/br>
言辭呵呵大笑：“謝謝，我最喜歡的一部電影里，男主就是這樣跟人打招呼，超級帥?！?/br>
路邊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駛過去，小林總坐在后座，往外看。梁總講一個無聊的下流笑話，正等著他笑?？上н@對姓林的兄弟一樣無趣，繃著臉，完全沒有想笑的意思。

“你去過饔飧宴沒有？”

小林總轉過臉，表情淡淡的：“沒有?！?/br>
“你哥現在可風光了，不在長餐桌，直接進私宴了。私宴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那并不是‘手眼通天’那么簡單，那幫人，就是‘天’咯?！?/br>
梁家怎么都擠不進饔飧宴，因此比誰都更了解饔飧宴的勾心斗角。

“饔飧宴，那不就是富豪聚餐？”

“別說得這么沒見識，去那里吃的是個身份階級，真去吃東西??？再說你不是富豪？”

小林總戴著墨鏡，笑一聲：“我是給富豪當打手的?！?/br>
小林總和林總陰陽怪氣起來一個路數，梁總美國長大的，永遠搞不清楚關鍵所在。再不巴結上林家兄弟，家里老頭子要殺他了。林召目前看是沒戲，人家真的攀龍附鳳。林應還行，據說以前是軍官，殺氣騰騰。

小林總捏鼻梁：“最近遇到點事兒，想找人看看。我哥說梁總推薦給他看風水的任先生就不錯?！?/br>
梁總訕笑：“姓任的？我都不知道他哪兒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