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他在對剛剛聊過天的安妮說，安妮也笑著點了點頭。戚時安向后微仰，慵懶地靠著墻，然后心滿意足地接收了沈多意輕輕飛來的眼神。

半小時后，所有與會人員在都會議樓層坐定，沈多意還是本子和鋼筆，他和齊組長坐在一排，安靜等待行政助理發放等下需要用的資料。

戚時安自從天熱后就沒再穿過西裝外套，在公司里總是襯衫見人，但仿佛氣勢更強。他看了眼手表，往下一掃確認都拿到資料后才開口：“前一陣子抓外匯投資比較賣力，但是期貨投資也是占了百分之五十的份額，而且最近期貨市場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所以今天開會想討論一下?！?/br>
他說完又強調：“是討論，大家可以暢所欲言，只要有理有據，抬杠也可以?！?/br>
大清早就開會的壓力被這三兩句話敲碎了，氣氛輕松起來，期貨部的小王說：“我這幾天白班，感覺行情走勢都在合理范圍內變化，沒看出什么端倪?！?/br>
戚時安點點頭，又搞突然襲擊：“齊組長，你覺得呢？”

沈多意知道這人一開會就六親不認，早就做好了被提問的準備，但沒想到問的是齊組長。齊組長回答道：“那有可能是夜盤的問題吧，可以詳細觀察一下貴金屬方面?！?/br>
“很棒”是給沈多意的專屬夸獎，雖然沈多意并不稀罕，但戚時安也不會轉給別人?！褒R組長說得沒錯?！彼戳讼逻b控器，前方屏幕上直接彈出了貴金屬的各項指數表格。

“大家認真看一下，為了給你們省事兒，我昨晚熬夜算好的?！逼輹r安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喝完逡巡審視，“19開頭的基本都是主力合約，但是交易并不活躍，而且現在這個時間離交割期還早，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嗎？”

沈多意小聲嘴瓢了一句：“估計又有主力控場，散戶快跑?！?/br>
“……”戚時安聽得一清二楚，他強忍住不往咨詢部的位置看，但意有所指地說，“有的散戶虧一次就念念不忘，其實不如把痛心疾首的精力放在新投資上，說不定已經回血了?！?/br>
沈多意又不笨，當然聽出這話是說給他的，于是客氣地請教：“戚先生，我覺得比起在同一個地方跌倒，還是果斷止損比較明智?！?/br>
戚時安回應：“為什么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失敗的價值是用沮喪換取經驗，如果再來一次又因同一個問題跌倒，那這樣的水平就不能怪市場了，估計在哪都會跌倒?！?/br>
他說完看著沈多意，目光交匯恨不得迸出一簇火光：“‘資本永不眠’，人的頭腦也只有在死亡那一刻才會停止運轉，如果市場是永遠不會通關的游戲，那你的知識和智慧就是永遠不會用盡的能量?！?/br>
戚時安本來只覺得沈多意是和他抬杠拆臺，但說了兩句后又真實地擔心起對方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庇谑撬膊活櫦笆遣皇钱斨姸嗤铝?，補充道：“沈組長，你設計的游戲很棒，玩游戲肯定也沒問題，對不對？”

沈多意終于明白了自己的不適點，以前做高級精算師的時候，他需要預先估計出所有可能發生的意外，提前量化一切不確定的因素，然后從空白開始建立數據模型，最終搭建堅固穩定的數據高塔。

一切都是他計算好、設計好，他產出一樣產品，人們只需要了解再購買。占據主動方太久了，他早習慣于制定規則?？墒峭顿Y市場不同，規則不是他定，他就算掌握了規律也不一定能讓行情按照己愿發展。

戚時安提醒了他，他應該用尋找解題思路的心態去看待投資市場，而不是用判卷老師的態度妄想征服。

再看向戚時安時，沈多意抓了抓眉心：“戚先生說得有道理，我記住了?！?/br>
會議繼續，經過這一番你來我往的交流，各人之間的話匣子已經徹底打開了，期貨投資部的專業人士分析得頭頭是道，其他部門駁斥得似乎也有理有據。

這場會議一直進行到中午下班，難得大家還有點意猶未盡。戚時安合上他的筆記本，說：“還有一點延伸的內容沒說完，但是下午的工作是安排好的，所以不能順延，只能另外再找時間說，之后讓安妮統計下意見，少數服從多數。好了，大家去吃午飯吧，吃完休息一會兒?！?/br>
幾個主管提議道：“戚先生，午休時間或者下班后都可以吧，趁大家思路活躍，今天就處理完比較好？”

“也行?！逼輹r安看了眼時間，“那下班后吧，中午犯困，大家休息一會兒?！?/br>
一行人去了公司餐廳，沈多意從來不選擇困難，直截了當地要了大份菠蘿飯，戚時安見狀也沒再考慮，跟著買了兩份，不然等會兒肯定就沒法一起坐了。

“怎么看著還挺高興?！逼輹r安習慣吃之前擦擦勺子，“今天的飯菜合心意？”

“嗯，夏天吃酸甜口的舒服?！鄙蚨嘁獯罂诔燥?，偶爾吸溜幾下酸梅湯。正吃得忘我，見章以明端著份面走了過來。

“沒人我坐了啊?！闭乱悦髟谄輹r安旁邊坐下，“沈組長，剛才齊組長還找你呢，原來你在這兒?！?/br>
沈多意心虛地說：“齊組長總吃排隊長的，我餓得等不及了?！?/br>
章以明想起前幾天聚餐遇見游思的事兒，重點是游思不搭理他，卻對戚時安如常親切，明擺著故意氣他，于是突然炮轟道：“戚總，你別老吃那么多了，聽廚子說你上回下午茶就包圓了所有點心?！?/br>
戚時安不知道章以明忽然發什么瘋，他懶得搭理，但當著沈多意實在沒面子。正準備還嘴，誰知沈多意倒先出了聲：“因為戚先生的工作量大啊，而且戚先生在部隊待過，這個飯量很正常?！?/br>
章以明沒想到沈多意會出聲，直擊要害：“你怎么知道他在部隊待過？”

“能看出來啊?！鄙蚨嘁夥磻?，“戚先生的站姿和坐姿都明顯比普通人挺拔許多，氣質也不一樣，和您對比一下，能看出您是個普通人?！?/br>
“……”章以明被噎得胸口疼，“普通人挺好，好歹不是禽獸?！?/br>
戚時安一直默默吃飯，酸甜口的菠蘿飯似乎酸味消失了，只剩下甜。章以明賊心不死，輸了兩句還想再戰，說道：“聽說晚上要加班開會，怎么效率上不去呢？一上午都說不完那點事兒?！?/br>
沈多意已經吃飽了，擦擦嘴回應：“不是題目沒做完，是要做附加題?！?/br>
章以明卷著面條：“你還來個比喻……”

“因為我語文學得還行?！鄙蚨嘁獠粍勇暽匕炎约撼圆煌甑碾u排向前推推，“章先生，我看戚先生吃東西占著嘴，所以幫他回答了幾句，您別介意?！?/br>
章以明說：“咨詢部是我管，你不怕我給你穿小鞋？”

沈多意回答：“那我就申請調去投資部，反正整天見客戶那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