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6
“‘萬艷而不及一無’的意思就是,有千種萬種美艷嬌貴的花朵,都不及一朵這世上罕有,哪怕它再貌不驚人,甚至是丑陋,哪怕是曾被萬人踐踏在腳下…”腦中浮現的都是六月初到江家的那段時日,那些受到非常對待的畫面一幀一幀在腦里過。那個人,就像這種菊花,沒有任何驚人之處,甚至比一般人都更為卑賤不如,以一個乞丐的身份經歷種種鄙夷和磨難,還是保有本真——這又為何不是另一種高貴?無論rou體如何改變,聲音相貌如何改變,也不會忘記唯一。他對于自己,這就是萬艷而不及的那一“無”,是萬金難求的無,更是無法求得卻苦苦追求的“無”,即便這無是虛空。想到此,他挑釁似的盯著那張雖艷麗卻出言不遜的臉,毫不介意“以下犯上”。他極少表露心緒。梅千嶺深知。震驚之余,仍強烈感受到那毫無生氣的語氣下的洶涌,驚訝于眼前這個自以為了解的人此刻萬分的陌生,驕傲、自負、不可一世又心狠手辣…這些他自以為了解的內在,都于今日今時不同,說出這樣的話實在令人驚訝。原來他也有弱處可解——任憑一個人再狡猾毒辣,只要暴露出弱點,那他就不再是海市蜃樓般的遙不可及,也不再堅無可催。“混賬!”耳光就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向小仙的臉頰犀利而來。沒等扣動袖內的暗器,在手掌即將要落在右邊臉頰前,梅千嶺的手就毫不猶豫地擋在了二人之前。“宮主,她剛來君子島,不懂規矩,也是直率而言。若唐突了宮主,梅某自會帶回去好好懲戒。但在這之前,移花宮的人在君子島的地盤擅自動手教訓我的人,實在失禮!”“梅少主,這個奴婢必須向本宮主下跪道歉,否則定是不饒!”宮人均震怒。一向被嬌捧慣的女人,在身份比自己低微不知多少的同性面前,竟遭到了男主人的護短,這是萬萬無法容忍的。小仙下意識地看著惱怒的梅千嶺,方才鼓動著的憤怒的情緒瞬間消退了。我的人…他是如此稱呼自己的。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想,可到底為何在此時意氣用事,僅是因為一盆花和幾個庸俗的女人么?但是,要自己道歉是萬萬不能的。驚訝梅千嶺充分理解他的驕傲,也絲毫沒有要他道歉的意思,遑論下跪。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梅千嶺打定主意護短到底。“姑姑,”這時一個柔軟的聲音自后方傳來,人群分開,一位不像來自凡間的女子幽幽地行來,臉上遮著青墨色的面紗,身上仿佛繚繞著飄渺的云霧,看不清面孔,但從那聲音和行姿來看,無疑是出塵的人物。“掌門?!?/br>她一出現,眾宮人方還激動的情緒均按捺下來,形容之間,十分尊敬。“我聽這位姑娘也說得沒錯。雖語氣唐突了些,但對花的解釋也十分有趣,你們莫要責怪她了吧,畢竟我們是來做客,不是滋事的?!?/br>“是,掌門?!?/br>那被稱為掌門的女子微微點頭,極為有禮地向梅千嶺道:“梅少主,讓您見笑了,姑姑們并無惡意,她們只是本性直率,請無記在心上?!?/br>梅千嶺自不好計較,回禮道:“這位就是移花宮掌門宮主圣姑吧,方才梅某一時意氣,也請圣姑不要記在心上?!?/br>圣姑淡淡說:“怎會?我從未來過君子島,對所謂名品花植也是一知半解,還要向這位姑娘請教那些不知身世經歷的鮮花的由來,少主千萬不要苛責她?!?/br>幾句話,就將方才僵持的氣氛化解于無形。連小仙也不得不佩服起這位掌門雖年輕卻相比其他年長宮主更為超然的氣度。“如此甚好。還請圣姑和各位宮主移步,隨我去府上歇息吧?!?/br>“甚好?!笔ス脦ь^先行邁步,路過小仙身旁時,略微停了停,又前行了。梅千嶺轉頭對鈴蘭說:“我先引移花宮回府休息,你們在此候著下一艘船,等其他幾位島主來了先接迎一下,我去去就來?!?/br>鈴蘭稱是,梅千嶺就隨在圣姑身側,同身后一眾移花宮人往梅府去了。他們走后,她咂了咂舌,責怪小仙道:“方才好險,連這些女人你也敢得罪?要不是少主護著你,恐怕你就不好過了。這些女人別看高高在上,可對下人都沒好生氣,島主又不敢得罪她們,為了顧及顏面,少不了要懲戒一番,你可要當心了!”小仙當然不放在心上。鈴蘭又說:“不過也很解氣,你倒是為了我們出了口惡氣,每次我們都被這群女人欺負得很慘?!?/br>“哦?!毙∠捎行┬牟辉谘?。“不過我看那位新圣姑倒是極好的人,不像其他幾個宮主,是很講道理的?!?/br>“是吧?!?/br>“看她與少主也是極為登對的一對璧人,少主可是少有的愿意陪在她身邊呢,我看,這下老島主的心愿要達成了,君子島很快就要辦喜事了?!?/br>“哦?!?/br>鈴蘭很興奮地喋喋不休,小仙則懶懶的應著,在聽到“喜事”二字,還是泛起淡淡的惆悵:梅千嶺當真要娶這位圣姑么?他狠狠咬了下嘴唇,在產生痛感之后才忿然清醒:梅千嶺?不,此刻找到白曼陀羅才是最重要的,救出六月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救出了他,馬上帶著他遠走高飛,找個無人的地方隱居,從此什么人都不見,什么事都不問,這才是自己要做的。至于梅千嶺,娶什么人,辦什么喜事,于己何干?一定要盡快找到白曼陀羅,不能再耽擱了!第16章十六菊之野心梅千嶺走后,小仙向鈴蘭告了內急的假,鈴蘭體恤他受了些氣,也沒阻他,小仙便假作回轉,卻從另一頭向北走,沿著海岸線巡視。登島已經有幾天了,除了梅府、花圃和后山,還從未到過其他地方,對島上正在發生的疫情更一無所知。這么走下去,預感總會發現些什么。也不知走了多久,已是距離渡口很遠的海岸,在一片亂石間,幾個仆役模樣的人穿著黑色防服——那是由一種生長在野外的特殊蕁麻織就的衣物,面上裹著厚厚幾層同樣材質的面罩,頭上戴著斗笠,只露出一雙眼睛,正圍在一起合力搬運一些麻袋上船。他悄探過去,隱藏在一面一人高的巨石背后近看,赫然發現他們搬運的竟是——尸體。這些尸體,從面色和衣服上判斷,有的死去一天,有的剛剛死去,大多不超過三天,因為三天過后若不加以防腐處理,尸體一定會腐爛。粗略計算,大概有十幾具,皆穿著平民的衣裳,也有仆役的衣裳,偶爾也不乏光鮮亮麗者,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