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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見,起初難免有些尷尬。好在林宸顯然不像是心存芥蒂的樣子,進組后第一天,便如什么都沒發生過般同他打了招呼,談笑間依舊親熱活絡。周念也不是慣于計較的人,只在有關裴洵的事上格外敏感,那日對他下了重手,之后還有些過意不去。林宸既然主動示好,他也沒了再介懷的理由,但隔閡可以掩飾,分出的空隙卻難以填平,兩人仍是可以聊天的朋友,卻再難回到曾經無話不說的關系。無論是演技‘還是人際上的事,都只帶來些許煩憂,并不是什么不能克服的障礙。真正讓周念頭疼的,只是——他的父親來了。他不知道,在他離開家的時間里,父親竟然悄無聲息地和娛樂圈有了這樣的合作。這些天里,或許是研究工作已告一段落,他時常出現在片場周邊,默不作聲地看著他演戲。影視片中所謂學術上的“指導”大多只是掛名,認真負責一些的,也不過是審查劇情和道具等有否違背當初的時代背景,極少會親至拍攝場地觀摩演員的表演。裴洵來探班,會讓他在鏡頭前更具表現力;而向來嚴厲板正的父親在一旁站著,只會讓他倍感壓力。……可能還是太不成熟了。周念想。而他畢竟是位專業的演員。即使心中煩憂再多,最終呈現在鏡頭下的,仍是無可指摘的畫面。裴洵來時,并沒有感到周念的情緒有什么不對。他來得突然,沒有提前和周念說,甚至沒放出任何預兆。甚至在昨日回復周念的消息時,都故意拖到了很晚,只匆匆回了句“晚安”,假裝自己仍是像先前一樣忙到了深夜,仍是疲憊不堪的樣子——往常周念給他準備了什么,總能被他一眼看出;換了他來做這些事,隱蔽性就高得多了。臨出門前,他還在笑自己:難道是被周念傳染了,竟然連他也開始策劃起了這樣年輕人才喜歡的小驚喜……無可否認的是,他的想念遠比自己以為的更深更厚。原來相處是能處出慣性的,不過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而已,周念已把自己的存在深植在了他的生活中,安安靜靜地生根發芽。從早到晚,屋里空氣都反復浸透了他的氣息,他不在,平日習慣了的一切都變得不對了……在一起時習焉不察,分別之后,才感到忽如其來的缺失。秋日陽光明亮,天是一種青金石般的藍色,仿佛將傾未傾的顏料。裴洵站在片場邊的樹下,看周念從左邊進入鏡頭,打馬行過長橋。他還沒見過周念的古裝扮相。影片考究細節,人物的發式也不同于現下古裝片中常見的披發或馬尾,而是端正地梳了髻,愈顯得人面如冠玉。他穿著身青色的圓領帛袍,白馬銀鞍,皎如臨風玉樹。想君白馬懸雕弓,世間何處無春風。他在橋中央勒馬回首,微仰著頭,眼里有三分快意灑脫,和七分欲揚而止的凝重。這樣的他筆挺地坐在馬上,驀地生出了幾分引人摧折的意味,讓人只想把他從馬背上拽下來,按在地上,把他從這副端然的表殼里剝出來,露出情動時求而不得的模樣。裴洵看著他,莫名地覺得有些渴。而不待他出神多久,便有人從后方踱到了他身邊,叫了聲:“裴公子?”裴洵側身望去。來的是個俊秀的年輕人,穿著身戲裝,似乎也是演員??粗ρ凼?,聲音似乎也在哪聽過,但他記不起名字了。“我是林宸。是周念的朋友?!毕袷侵浪挥浀米约毫?,那人便自報了家門,“我們見過的……在今年的晚宴上?!?/br>裴洵點了點頭,對他一笑:“原來是你?!?/br>那晚向他搭訕的人不少,這人的長相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是故他對這位林宸其實沒留下多少印象。礙于禮貌,也礙于他“周念朋友”的身份,才披上了往日交際用的臉孔,笑了笑。他身份特殊,并不想被人在片場認出來,出門時做了低調的打扮,也沒驚動工作人員,就這樣,竟然還有人能從人群中掘出他來……這是尋著味兒找來的么。“來看小念?”林宸問他。他平日里不這么稱呼周念,但對著裴洵,多少要顯得親熱一些。聞言,裴洵終于將眼神從周念身上挪下來,注視著他,目光仍是溫和的,卻已近乎冷淡。“我們大學時就認識了,”他說,并不退縮,鎮定地笑了笑,顯出一副了然的神態,“同班同學。關系一直不錯?!?/br>“是么?”裴洵不置可否。他看上去沒什么談興,但林宸顯然不滿足止步于此。無論怎樣,想拉攏一個人,投其所好總是不會錯的,他說:“您眼光不錯。小念人很好,演技很棒,性格也很好……他和我提過不少您的事,看得出來,他對您很上心?!?/br>裴洵笑了笑:“我知道?!?/br>他的表情總算柔和了一些。于是林宸乘勝繼續道:“他是個戲癡,在這個圈子里待了這么久了,性格還是挺純粹。當初如果不是沒辦法了,肯定也不會輕易答應您的……”他說這話,吹捧周念之余,還是不免帶了點酸意。他想起了當年送到公司的那束花,那時的周念多清白啊,看著像是不會和他一樣同流合污的類型,誰知道不過大半年的工夫,不僅也有了金主,還和金主糾纏不清。上次晚宴時,他就猜到這兩人沒斷干凈,果然,現在不知怎么又走到了一起。“肯定也不會輕易答應”,重點落在最后的“輕易”和“答應”,看著是褒揚他,內里其實裹著小刺:你倆也別玩這么情真意切了,我知道的,實質還不是包養關系。半年的時間,已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半年前的周念還是半雪藏狀態中的三線明星,如今卻已接連拿下了幾部令人艷羨的片約。說這背后沒有裴洵的助力,他是不信的,難免有些不平衡。但這句話沒把控好尺度,他剛一說完,立刻就后悔了,裴洵是什么段數,哪能聽不出這話里的意思——裴少生氣了,之后的事就不好辦了。但裴洵似乎沒注意他的失禮。在林宸看來,他的重點很偏:“答應我?答應什么?”這是哪一出?貴人多忘事,這就失憶了么?他不得不提醒道:“您不是給他送了束花嗎?小念看到花后,猶豫了很久,才下決心答應您……”他沒說完這句話。在察言觀色一道上,他是老手,自然看得出裴洵臉色不對,不像是聽了這句話后該有的反應。在他留下的沉默里,裴洵似乎怔了一下,像在快速回憶著什么。他看了林宸一眼,又轉回去看著周念,半晌,才低低地笑了出來。*引自第28章.......原來都是一場烏龍。和周念相處久了,都快叫他忘了這場關系最初是怎么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