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轉過身繼續沖泡下一單。

出獄后，他沒有再繼續讀大學，而是選擇出社會工作，畢竟學費昂貴，零收入的他負擔不起。而且他那點兒存款賠了王大明店長醫藥費與江教授的精神損傷費、官司費什么的，早已連自己的生活都難以維持，必須拮據度日了，更何談繼續念書這種奢侈項目。

目前的他在市中心的連鎖奶茶店里打工，成為調飲員，做著他最喜歡的工作。

雖然打工很累，但他至少樂在其中，而非去干他不喜歡的事。

“晚上我可能會早退，你幫我值一下班行不？拜托了?！笨土飨∩贂r間，同事說。

“為什么早退？”臧星耀問道。

“哈哈……”同事有些尷尬，“我爸扭傷了腳，我要去照顧他?！?/br>
“……”臧星耀沉默了一會兒，隨后露出稍顯譏諷的微笑，“上一次奶奶住院，上上一次接meimei放學，你家人還挺多事的呢?！?/br>
此話一出，同事臉都青了。

“事不過三，頭兩次我就當行個善，但你三番五次無償拜托我……”臧星耀凌厲瞥去，“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比缓笏统鲆粋€微笑。

同事難以置信地蹙眉，他也是看在臧星耀長得一臉軟弱好欺負的模樣，所以找軟柿子捏，一直各種欺騙他來偷懶，沒想到這軟柿子里頭也有塊硬核，他這是挑錯了！

“抱、抱歉……”同事道歉，臉上充滿尷尬與一絲絲的愧疚，“我不會再那么做了……拜托別向店長投訴……不然以后你要是想要早點回去就拜托我吧，算我還你的?！?/br>
見同事有反省之心，臧星耀便不再計較。他笑笑：“好啊?！?/br>
“不過只有兩次??！”同事沒想到臧星耀答應得如此爽快，于是連忙設限。

臧星耀笑了笑，繼續工作。沒有訂單就拿著抹布隨便東擦擦西擦擦。

手機忽然響起，臧星耀接了后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眼底滿是難以察覺的驚慌。

“我馬上去?！被卮鹨痪浜?，他便掛了。隨后轉頭對同事說：“擇日不如撞日，那個機會我今天就用一次啦，謝謝了?！?/br>
同事神情懊惱：“什……？”

不過沒來得及抱怨臧星耀就沖進了員工休息室。

他趕緊換下制服，背起挎包后就往醫院趕去。

時隔五年，母親終于醒了。

母親的蘇醒是個奇跡，令臧星耀措不及防。他一臉呆滯地站在病房門前，直到緩過神來才鼓起勇氣把門拉開。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略過其他病床，走向母親的床位。他抓著將病床格擋開來的簾子，一邊發抖一邊將簾子緩緩拉開，然后映入眼簾的是瘦骨嶙峋的母親。

母親已經坐起了身子，正若有所思地凝望著窗外。

想必她還處于窗外已過去五個春夏秋冬的恍惚中吧，她一定感到難以接受。

但更難以接受的是臧星耀，他因為對母親的罪惡感，在水深火熱掙扎了整整三年，直到兩年前的穿書奇妙記，那三年的大疙瘩才被撫平，如今母親的蘇醒像是突如其來的飛|彈，將他轟|炸得恍惚了，母親對他的嚴厲言語不停在腦海里閃過，一一沖擊心臟、扼住了喉嚨，隨著想起的事情越多，窒息感愈發強烈，他最后無力地跪在了地上，久違地失去了堅強。

母親有所察覺，把頭擰了過來，“小耀……？”她輕聲喚道。

五年不見，兒子似乎……長大了些，如果要說是臉上的那份戾氣減少了的話，不如說是成熟氣息多了一些。

“小耀……”母親再次喚了一聲，抑揚頓挫都讓臧星耀的心隨之起伏。

真的好久好久沒有聽見母親的呼喚了……

“小耀你長大了呢?！蹦赣H微微一笑，“聽護士說我睡了五年，你高考怎么樣了？有沒有考上一本大學呢？”

“……”聽見熟悉且一直感到排斥的噓寒問暖，臧星耀再次劇烈顫抖起來。

恐慌感涌上心頭，將心房以黑色籠罩起來。

母親那份聽似溫柔，卻隱藏了滿是刀子的語句令他感到懼怕，那些不好的回憶再次狠狠鉆入心臟，刺痛不已。

不行了，他不能繼續活在這個女人的陰影下了。

臧星耀提了提勇氣，合上雙眼冷不防地說：“我休學了。因為犯罪坐了一年半載的牢，剛出來不久，目前在珍珠奶茶店打工?！?/br>
母親瞬間愣了，和臧星耀頗為相似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

“小耀你在開玩笑吧？”母親木然，“我家優秀的小耀不可能坐、坐牢什么的……考進清華北大，學士畢業，成為研究生，再來是博士，然后成為上流社會的成功人士……這才是你應該走的路呀……”

“沒關系的，”母親神色漸漸癲狂，“就算有案底還是能繼續念大學的不是嗎？是不是因為沒有錢？不要擔心，媽出院了會努力賺錢，幫你攢學費的，你不要擔心，去跟學校說要繼續念好不好？嗯？”

“還是你為了幫mama付醫藥費所以沒辦法負擔學費？不要緊的，你不用理mama，不要管我的死活都行的，你只需要管自己的未來，好好學習……”

“媽，”臧星耀打斷，一直緊閉、不敢看去的眼睛抬起，瞳孔里滿是堅定，然后冷冷地說：“您夠了?！?/br>
“您看看您都成什么樣了，還想要為了我而繼續cao勞，然后累壞身子嗎？您以為我看見您那樣子不會感到難受嗎？……您為了我已經cao勞了半輩子了……您難道不累嗎？請您也為自己而活一次吧！算是我求您了……”

“您以后別再管我了……我不想念大學，不想按照您的意思生活……我想繼續從事餐飲業，做我喜歡做的事……”

“我的人生，我想要自己定?！?/br>
母親怔愣許久，未出半點聲。

看著眼前這個似是他兒子，卻已經經過五年歲月打磨的臉龐，她艱難地擠出了笑容：“你果然長大了……”

雙方靜默良久，母親緩緩開口：“媽懂了。既然老天爺給了我活過來的機會，媽接下來會為自己而活的……你就朝你自己的目標前進吧……媽不會再逼你了……你也不需要再理媽了……媽知道媽是個累贅……”

“謝謝您，媽?！标靶且鬼?，說：“但是，我是不可能拋下您的，畢竟您是我媽……”

這五年間，兒子真的變了好多好多啊……

竟然像個小大人般，擁有孝心、責任感什么的……

母親伸出手輕撫臧星耀的臉龐，眼睛直直凝視著兒子，眼眶濕潤無比，“我昏迷期間似乎做了一個夢，夢里的你問我：’如果我幸福了，就算對不起母親您，您也會原諒我的對吧‘……我現在想要回答你……”

“只要你幸福，我也就幸福?！?/br>
她眨了眨含情脈脈的淚目：“不必對我感到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