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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八個多小時了?!?/br>“你知道慢性胃炎一般是怎么導致的嗎?”不等解春潮回答,醫生老氣橫秋地說:“飲食不規律。你這種就是典型?!?/br>解春潮無奈地笑了笑:“那今天還可以做嗎?”醫生把他的病歷卡插回電子卡槽,重新打了張單子出來:“現在快下班了,你趕緊去,我等你復診完再換班?!?/br>年輕人還挺負責,解春潮拿著化驗單笑著對他說了聲謝謝。小醫生的臉騰就紅了,又推了推眼鏡:“職責所在?!?/br>到了胃鏡室,里頭就一個小護士正坐在電腦前面整理數據。“你好,我來做胃鏡?!苯獯撼倍Y貌地朝她打了聲招呼。小護士抬起頭來,表情很冷淡地說:“哦,以前做過嗎?”解春潮點點頭,輕車熟路地躺在了醫用檢查床上。小護士拆開一只一次性醫療包,用鑷子捏了一個棉球放到他舌下:“麻醉,含兩分鐘?!?/br>一股帶著苦意的麻逐漸從舌根蔓延到了喉嚨,想起每次做胃鏡的痛苦,解春潮條件反射地壓住了胃。過了一小會兒,小護士拿著個托盤放在他嘴邊:“棉球吐了吧?!?/br>有時候對于一件事情的抵觸,并不會隨著反復的接觸而適應,反而會越發反感。就像是暈車,不會因為你一周要坐三次車而消退,而是讓你一聞見汽油味就忍不住反胃。解春潮一直強忍著越來越明顯的不適感,眼睛就慢慢泛紅了。胃鏡本來就是一項挺讓人討厭的檢查,小護士見怪不怪了,把塑膠器放入了解春潮嘴里,依舊言簡意賅:“咽?!?/br>解春潮順從地做著吞咽的動作。還散發著淡淡的酒精氣味的冰涼探頭抵開了他的喉嚨,一陣強烈的嘔意伴隨著疼痛涌了上來。唾液和淚液抑制不住地向外冒,解春潮忍不住揪著檢查床上的無紡布。淚水模糊了檢查室里冷色的燈光,就像是溺水,口鼻里是無法拒絕的窒息感。解春潮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探頭經過他的食道,一點一點地到達了他的胃里。倒是不有多疼,但是那種攪拌內臟的感覺讓解春潮忍不住哼了一聲。小護士皺了皺眉:“別出聲,馬上就好了?!?/br>解春潮反復跟自己說不能嘔,不能嘔,用鼻子呼吸,不能嘔。直到他難受得有些恍惚了,小護士慢慢把塑膠器抽了出來,直接轉身走開去清理探頭,背對著他說:“結束了,直接去診療室復診,結果很快就傳上去了。麻藥盡量不要往外吐,留著可能沒那么疼?!?/br>解春潮想跟她說聲謝謝,但是他實在發不出聲音,就直接上樓復診。年輕醫生正在查看傳過來的結果,看他進來,直接說:“淺表性的,但是有糜爛趨勢,藥已經開在卡里了?;厝ハ群葴厮?,兩小時后用流食。日常飲食注意保持規律,忌生冷刺激?!?/br>解春潮眼睛里的血絲還沒消,依舊說不出話來,只是點點頭。年輕醫生猶豫了一下問:“你一個人來的嗎?”解春潮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又點點頭。年輕醫生拉開千葉窗,朝外面看了一眼:“外面下大暴雪了,你怎么回去?”正是隆冬,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了下來,要不是他說,解春潮根本注意不到外面下了雪。他嘗試著清了清嗓子,擠出了幾個沙啞的字:“有人接我,謝謝?!?/br>年輕醫生松了口氣:“那就好?!?/br>鵝毛般的大雪紛紛飄落,剛說完謊的解春潮抓著一大包剛開好的藥,站在一樓急診部的門口。看著大廳外已經全白了的地面,解春潮打開了打車軟件,上面卻顯示附近沒有空閑車輛。他加了不少服務費,再次發出呼叫請求,軟件彈出提示:極端天氣無法響應需求,請您耐心等待。解春潮出門的時候沒想到今天的后半天會是在醫院度過的,更沒想到會碰上下大雪。他身上穿的也不過是一件短款的輕便羽絨服,腳上也是不防水的淺口休閑鞋,走回四公里以外的書吧顯然也不是太現實。他不能讓解云濤知道,不然一旦讓他知道他的身體又出毛病還弄到醫院來了,那個直男是一定要刨根問底,最后鬧得全家雞犬不寧的。他打開微信,給朱鵲發了個消息:【你現在有空嗎?】等了大約五分鐘,解春潮都沒有收到朱鵲的回信。應該是沒時間吧,解春潮對朱鵲給他設置的特別消息提示印象深刻,敲鑼打鼓的,很難被忽略。解春潮握著手機,拉了拉羽絨服的領子,走出了醫院大樓。雪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下的,已經把醫院的草坪完全蓋住了,只不過樓前人來人往的,積不住雪,滿地都是半化不化的灰色雪水。解春潮沿著醫院所在的馬路邊走邊留意過往的計程車,可是車雖然多,但都已經是載客狀態。寒意很快透過單薄的鞋子,順著小腿慢慢爬上解春潮的小腹,每走一會兒他就找一塊相對干燥的地面跺跺腳,但鞋子還是越來越濕。走過了醫院所在的街區,馬路上的車流逐漸稀疏了一些。已經將近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眼前一陣陣地發黑,解春潮站在路邊慢慢蹲了下來,心里想要不然就給解云濤打個電話,大不了回頭再想點什么別的借口搪塞過去。這時候一輛紅色的計程車停了下來,一對老夫婦互相攙扶著下了車。解春潮身上已經落了一層雪,他匆忙站起來,差點一頭栽倒在馬路上。他扶著計程車的門框:“云山路去嗎?”司機看了看車上的表,本來準備要拒絕,但看著解春潮白得泛青的嘴唇,嘟囔了一句:“上來吧?!?/br>出租車里的暖氣開得不低,解春潮身上的雪很快化成了水,濕噠噠地沿著脖子流進了衣領里。他隨意地用手抹了一把,用手指稍微理了理濕透的頭發。這時候手機震動了,是朱鵲的電話。“喂?!苯獯撼钡穆曇粢琅f沙啞無力。電話那邊亂哄哄的,朱鵲扯著嗓子喊:“我剛下飛機,找我什么事?”解春潮淡淡地說:“已經沒事兒了?!?/br>朱鵲那邊安靜了一點,他說:“你聲音怎么了?你不舒服嗎?”解春潮說:“有一點兒,現在好多了?!?/br>朱鵲捂著話筒跟身邊的人說了一句什么,才又跟解春潮說:“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下飛機以后過去找你,現在不多說了?!?/br>解春潮的一個“不用”還沒說完,那邊就把電話掛了。雪天路滑,車速都不快,解春潮到書吧時已經快七點了。他把濕衣服丟進洗衣籃,隨便把頭發擦了擦就把自己摔進了沙發里。真的好累啊。作者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