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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手所下,又有什么不同呢?”宋享原聲音發得小,因為有些口渴了,“太皇太后這個人,她連自己都不會看重,捉摸不透她究竟是為了什么而活?!?/br>“這么一直等下去也不是辦法的?!?/br>“最多不過是待到余暉下山,今晚有宴,她不會不從這里經過的?!彼蜗碓焐想m然這么說著,心里卻沒什么底氣。休晚在宋享原身后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公主你這又是為了什么呢?”宋享原并沒有答話,她或許也已經不將自己看重了,這時候她究竟是為了什么而活呢。越是炎熱得要化成一灘水,越是天朗氣清,云都靜止在空中了,休晚曬在陽光下的手背已經透出了紅色,有些發癢,她忍不住撓來撓去。宋享原歪頭看了看她發紅的手背,伸手將自己和休晚換了個位置,半邊的身體都曬在外面。休晚自然是不能接受,她想站到更外面的地方,不過宋享原寬大的袖子卻將她攔住。不知是幾個時辰站下來,雙腿已經麻木不能動了,宋享原才聽到身側的宮殿中發出了響聲,那發出聲響的人像是故意刺激著她一般,冗長而緩慢,聽得人心里焦躁,一口氣沒撐住就搖搖晃晃向前倒去。休晚驚叫一聲,趕緊撐住她,顧不得找帕子,直接用袖口沾去宋享原滿臉的汗水,大聲喊著她“公主”、“公主”,被宋享原輕輕打了一下手,休晚知道這是叫她不慌的意思,宋享原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嘴唇白的厲害。略微鎮靜了一點,休晚將宋享原扶起,讓她半靠在自己的身上,拍著她的后背替她順氣。這時那些宮人才像是反應過來一般,團團圍過來,一片嘈雜。空氣好像更是稀薄了一些,休晚趕忙將周圍的人趕開,請他們去找些水來,自己守著宋享原不肯挪開步子。身旁的木門發出來沉重的聲響,休晚以為是哪位宮人,急忙向哪里看去。“大膽!誰準你直視太皇太后的!”休晚一下被罵懵了,待那人又罵一句“還不快跪下”,才反應過來,來人中為首的那個正是太皇太后,懷山長公主的皇祖母。太皇太后身材矮小,是個干癟如枯木一般的老者,休晚對她磕了三個頭,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宋享原還靠她半邊身子支撐著,盡力要自己坐直了。太皇太后一手牢牢把持著手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一身狼狽的宋享原,周圍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扶她一下。休晚跪在地上咬著嘴唇,眼淚還是大滴大滴落了下來,這是心疼也是懊悔。宋享原自己卻還像是無所謂似的,慢慢用袖子替休晚抹了一把淚水。“意氣用事?!碧侍筮@四個字說得飽含怒氣。宋享原也不只是哪里來得力氣,她伸手摸上自己胸前,啞著嗓子說了一聲:“但求不悔?!?/br>“這副樣子真是難看?!碧侍箐J利的眼睛狠狠盯在宋享原臉上,語氣中滿是責備,轉而又飛快地橫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發抖的休晚,怒喝道:“還不扶她起來!”第十九章這世上讓人困惑的事情很多,可終究最讓人困惑的卻是人本身,宋享原突然覺得很累,她不知道憑借自己這一顆心究竟可以猜透多少人心?;I謀布局、揣度論策,說來似乎都是些很容易的事情,書里寫了很多,戲文里也聽了很多,多少精心的計謀如今也不過是茶余飯后的笑談了,好似就真的是那樣容易的一個故事,好似人人都能做得到。這天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過基本都是些平庸的人,能將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間則必成大器。宋享原自認是資質平庸的,她心里沒有那么多的門道兒能供她玩權弄勢,可偏偏生在了這樣的位置上,四周盡是些八面玲瓏的家伙,任是她絞盡了腦汁也是舉步維艱。談什么人心所向呢,她連自己這一顆心都看不透徹。宋享原是生在帝王家的人,別人總以為她是個能翻云覆雨的大人物,可她什么也不是。宋氏說是天下最尊貴的皇家,不過也就是個衰落的門族,旁支稀疏,本家如今也只有宋享原和宋映輝姐弟二人而已,不過這一輩的宋氏往最輝煌了算,也就只有四個無依無靠的少年人而已,除去了他們兩個,就只有赫城和墨邑。宋氏的江山還能讓宋映輝坐下去,多半還是靠著尹姓之人,太皇太后、尹太后、尹相,這三個人才是了不得的大人物。還說什么宋氏呢,不過也是被尹家囚住的羸弱幼鳥罷了。宋享原在這天下活得卑微極了,唯一能裝點門楣的也就只有皇家的爛排場而已,那早就不是什么至尊和榮耀了。雖說也有能在尹家的權勢中生存得安然的人,比如是陸不然,可他終究只有一個人罷了,父母手足、妻妾兒女,什么都沒有。陸家撐不起一片天。真是羨慕啊,真是佩服啊,這大昭最終還是要拱手讓與他人了。宋享原想著想著,四肢都開始作痛,脊背也發冷,她知道這是下午站得久了才會這樣,軟綿綿的床榻卻一直硌得她渾身難受得緊,也許只有睡在云端才會好受些。“既然醒了,就睜眼罷?!?/br>“要睜的,只是我現在有點后悔自己生得蠢,還得歇上片刻?!彼蜗碓焐线@么說著,卻還是雙手撐著身體坐起來,她抬眼看看離著床榻有三步遠的那個人,臉上不經意就笑了笑,這還是她第一次這樣跟她說話,什么恭敬、尊崇,是全然沒了:“皇祖母剛來不久?”“說什么話呢,哀家一直都在?!碧侍笾糁慕鹫?,站得挺拔,她一步一步走到宋享原的床前,側身坐下,低頭看看她還塞在被子里面的兩條腿。“是懷山失禮了,還求太皇太后不要責怪?!辈贿^是一晃神的功夫,剛剛宋享原骨子里突然生出來的那股子硬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是日常來那個恭順的模樣。太皇太后就算是一言不發,身上也是凌然的氣勢,她對于宋享原一向是不冷不熱,可平日里還是依著她的性子的時候要多上一些。一定要說上一說的話,太皇太后對她是好的,只是宋享原覺得太皇太后總是要讓她知道是誰對她好,這份好意她反倒是不稀罕了。“哀家很久沒有照看著你了?!碧侍笳f道:“一切可還自在?”“回太皇太后,懷山一切都好?!?/br>“一人在外,終究辛苦?!?/br>宋享原聽太皇太后這句話說得不陰不陽,只有“一人”二字咬得重,心下怎還不能明白她沒說出口的話。二十三年,怎么也算不得長,到了這個年紀還未嫁的女子也多的是,這些女子也不全見得是不快活的,赫城和墨邑都是十幾歲就出嫁,可一個遠在北方,另一個嫁了個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