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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肢體還沒跪到地上就得散架了。不小心就這么多想了一點,張福海只覺得這個瘦瘦小小的人既不要做奴才也不要做小人才是最好的,這兩個都不好。張福海使勁瞇著眼再看了一眼小瘦子,走遠了就要看不見他了,他看見那小瘦子還是盯著自己看個不停,眼睛也不眨。把那盯著自己發愣的人又瞧了瞧,張福海不自覺地勾了一下嘴角。第三章宋映輝知道自己是做不成一個皇帝的,雖然他如今是個皇帝。他記得九歲那年第一次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的時候,低頭看著滿朝堂的文武大臣向自己俯首,他是想要做個皇帝的,而且是想要做個好皇帝的。雖然他并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算得上是個好皇帝,他想著要帶著自己的臣子建立一份功業,且不說要名垂千古,至少也是后世有知。可那天宋映輝頂著壓得他脖子酸痛的龍冠,端端正正在龍椅上坐了很久,只是最初隨著杜堂生的意思說了一聲“眾愛卿平身”,無論是江山的事還是社稷的事,他什么也沒說,一個被他皇祖母說去了,另一個被尹太后說去了。雖然宋映輝插不上一句話,他還是耐著無趣等著,等著有人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昭告這天下他會做個好皇帝的,但是當他突然發現自己在龍椅上下意識晃動著雙腿把朝服的下擺踢得作響的時候,他瞬間就紅了眼眶,差一點就要忍不住在滿朝官員的面前哭起來。一個皇帝居然在自己的臣子面前像個孩子一樣搖晃著雙腿,他們一定是看見了的,在自己低頭忍著眼淚的時候,他們怕是要偷偷笑起來的。大概就是從那時起,宋映輝再也沒覺得自己能有資格當個好皇帝,甚至知道了當皇帝是如此讓人鼻酸的一件事,眼淚都要從小臉上流下來了,他卻不敢抬起手來用袖子擦一下,只能使勁瞪著眼睛。小些的時候他是想哭就要哭的,皇姐還曾經有笑話過他,說他哭得比墨邑還要梨花帶雨,小宋映輝多半是哭得無理取鬧,只是偶爾有了哭一哭的興致,就哭了。近些年,宋映輝做了皇帝,也算是少年人了,必然是要多愁善感一些、敏感一些,但也已經知道了男子漢大丈夫是輕易不能掉眼淚的,至少是不能在人前掉淚的,所以他學著躲在被子下面哭,還學著在枕頭底下藏一條帕子,吸吸鼻子之后再摸出這帕子擦擦眼淚,裝作沒哭過似的。其實他也不必這么做,侍女們每天都趁著他不在昱央宮的時候把那藏在枕頭底下的帕子換新,只有他自己覺得那帕子還是他藏進去的那塊。而且現在也沒了滿朝的文武大臣從大殿的各個角落打量他,宋映輝一月里上不了幾次早朝,他的舅父尹相會打理好一切,只是挑些折子送來供他過目,他開始的時候還認真看看,后來便是草草掃過幾眼便算了,反正多半是些無關緊要的事。這些年中,除去了登基大典中的惶恐,唯有一次他是忍耐著不哭出聲的,那是他剛剛登基的那年秋天,他四皇叔要逼宮謀反。說來那還真不是個謀反的好日子,天空太晴朗了,舉目而望一絲的云煙也看不見,讓人覺得心里安靜,沒什么陰霾。四皇叔領著他的死士們殺進皇城的時候,宋映輝正前往皇祖母的宮里去陪她一同用午膳,他記得那日還邀了尹太后,桌案是設在宮內的大園子里的,景致甚好,菜色卻很普通。在宋映輝還在猶豫要不要和太皇太后說他想去叫皇姐一同來用膳時,四皇叔的人馬就浩浩蕩蕩而來。他的佩劍上有血跡,正順著劍身滴落在地,宋映輝怕他就是要用那柄劍來刺穿自己的心口,緊張得勺子都拿不穩,正掉在鞋邊,從中間斷開來。太皇太后已是年過六旬的老者了,她按在宋映輝肩上的手卻很有力,看到小皇帝掉了勺子,她吩咐身邊的侍女拿只新的勺子來,用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摸了摸宋映輝的臉,叫他再吃些。她并沒有收回那只手,而是把它輕輕落在宋映輝膝上。那是皇祖母頭一次碰他,宋映輝雖然驚愕,但還是沒忘了害怕,因為四皇叔身上的血腥味實在是濃重,他提著劍大步走來,越來越近。剛才替自己拿勺子的那侍女高喊一聲“護駕”,可將他圍住的不過只有十余人,都是他和太皇太后的貼身護衛,這懸殊的人數差距壓得他頭都不敢抬起來,他是真的怕。那宮女擋在太皇太后身前,剛屈身沖四皇叔行了一個禮,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刺穿了下腹,四皇叔從她體內拔出劍的時候帶出了很多血,地上染紅了一片。她的身子歪歪斜斜地倒下去,連著一桌子的飯菜也灑了大半在地上,其中就有宋映輝的那碗藥粥,還有她剛拿來的勺子,一并摔了下去。宋映輝不敢上前去扶她,怕碰到她那一身的血,這一次,無論他如何努力瞪大眼睛,眼淚還是不斷流出來,可他不敢哭出聲。太皇太后還是那樣淡然,看也不看一眼四皇叔,取了她自己的帕子遞給宋映輝,然后看著宋映輝使勁擦眼淚,用喑啞的嗓音輕聲問了一句:“你這是要反嗎?”,他知道這是問四皇叔的。四皇叔笑著收了劍回鞘,說是太皇太后逼著他反的。四皇叔相貌生得好,比起先皇昭康帝還要文雅些許,這樣一個人面頰上沾了血,笑著笑著就突然失聲痛哭起來,宋映輝卻止住了哭聲,他紅著眼睛看向他四皇叔,不知所措。那人哭得比自己還要凄慘,因為他只是張大著嘴巴不斷流著淚,卻什么聲響也沒有,那身軀怕是早已空空如也、一無所有了。宋映輝不明白皇祖母的宮里怎么會突然多了那么多的護衛,他們將四皇叔的人馬團團圍住,有兩人將四皇叔五花大綁,壓著他的后頸迫使他跪在皇祖母面前,而皇祖母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明明目光是落在四皇叔身上的,宋映輝卻覺得她看的是已經無法再看到的,她自己心里的東西。姍姍來遲的是尹太后,她隨身的護衛要比平日多很多,她的妝容是整齊而精致的,手指上還套著長長的護甲。尹太后來的時候還是忙亂的,可她穿過跪伏在地的反賊徑直向著最深處去了,去到宋映輝和太皇太后面前,她沒去看那一地的血污,站定身子后只是看了一眼四皇叔,突然間就迅速從身側的護衛身上的劍鞘里抽出劍來戳進了他的前胸,快到四皇叔還沒來得及抬眼,快到宋映輝還沒來得及看清四皇叔的臉。她松開劍,任由四皇叔倒在她腳邊,也不介意那淺金色的宮裝長擺拖在地上的污物里,她轉了個身面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