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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想到了百蟲洞。不過很快,他便發現自己的聯想并非巧合。當這僵硬的圓蛛被他拾撿起來,在他掌心翻了個兒后,他看見這圓蛛黑色的腹部也有一條細細的血線。太巧了,這不得不讓薛閑將這圓蛛同百蟲洞聯系起來。可是同壽蛛的殼是會隨著身處場景而變化的,若這是同壽蛛,落在他手上時,怎么也會慢慢褪成像皮膚一樣的顏色??蛇@枚圓蛛卻始終沒有變化,明明還留著一口氣。況且……百蟲洞的蛛,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又怎么會從他衣袖上滾落下來,就好像曾經落在他身上過。薛閑愣了一下,倏然想起曾經在百蟲洞的一幕——當時玄憫背對著他捉起了同壽蛛,而薛閑替他從懷里摸出了兩只瓷瓶,在那過程當中,玄憫的手一直掩著,沒有將他手里的圓蛛露出來。那之后,薛閑拿了一只瓷瓶,玄憫也從掌心捏出了一只母蛛,并將母蛛遞給了他,自己接過了另一只瓷瓶。在之后的動作,薛閑只顧著將母蛛塞進瓷瓶里,并沒有看見。而當他重新抬頭時,玄憫正在給另一只瓷瓶塞上蓋塞。他當時有過一瞬的疑惑:那塞子為何需要重新塞上,他并沒有動過???現如今再一回想,薛閑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猜測——當初玄憫捉住的,很可能不止是那只母蛛,還有旁的。那旁的東西不必說,一定是這只暗紅色的小圓蛛,甚至不止這一只,而是一對。當初玄憫說,百蟲洞內所養的一共有兩種蛛。這暗紅色的小圓蛛既然并非同壽蛛,那自然是另一種無疑了。他記得當初順口問過玄憫另一種是什么?玄憫的回答籠統而簡單,似乎說了,又似乎什么也沒說。薛閑帶著一絲疑惑將那圓蛛收了,又看向自己抱著的毫無生氣的玄憫,忽然有些期望這對圓蛛是玄憫留的后手,是對他自己有利的……會是這樣么……薛閑看著玄憫,默默收緊了手,壓在玄憫肩上的下巴微斂,嘴唇蹭過玄憫冰冷的脖頸,接著是鼻尖,最終將臉埋在了他的頸窩里。作者有話要說: 在爺爺奶奶家~信號不好,吃完飯就搬著電腦來了咖啡廳,現在又要被召喚回去吃晚飯了~所以字數有限。下一章這卷結束,然后就是尾聲卷,日常撒糖廣發狗糧。第六卷歸岸第93章百年安(四)江松山大澤寺是一間山間小寺,始建于三百多年前,因為位置偏僻,且未曾趕上好時候,是以寺中香火從未旺盛過。寺中僧人至多不過十來名,大多都是平淡性子,日子過得倒也恬靜。至兩百來年前,山寺遭雷火被燒前,所剩僧人不過五六,均在這山中生活了一輩子,垂垂老矣,也不算短壽。當時寺內唯一一位年輕人,便是拜入大澤寺的南疆少年。說句實在話,那時候,大澤寺一干老僧慈祥又憐愛地看著那位上山來的南疆少年,心里直犯嘀咕:這孩子似乎是百年一遇的傻,放著那么多有名的家廟不入,怎么就挑中大澤寺了。那南疆少年長了副清俊模樣,高眉秀骨,一雙眸子漆黑凈透,小小年紀就顯出一股平靜的沉穩感。就這副模樣,去哪家僧廟都是有人要的,他就偏偏鐘意于這江松山上的小小一隅。那些老僧心里自然是歡喜的,然而面上還是為了這少年好,勸問了他一句。少年卻答:與大澤寺有緣。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受戒,這與他有緣的大澤寺就遭了雷劈,燒了個遍地狼藉。滿寺人都送了命,唯獨那南疆少年活了下來。后來的后來,這位少年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一位年齡相仿的知己。多年之后,少年搖身一變成了護國免災的國師,直接執掌太常寺。因為他那位知己身份有些特殊,相識時還是太子,后來成了皇帝。再后來,皇帝壽數將盡,國師知己情深,甚為不舍,想了一些續命延壽的法子,只是仍然晚了一步,法子成時,天子已崩。國師心懷悲憫,又與知己有所約定,要保這山河百年不衰。可是凡人壽命終究有限,況且國師在先前為天子謀求續命延壽之法的過程中,損耗頗大,已經有了油盡燈枯之兆。因此,他掐指算了一番機緣,從江松山大澤寺外拾回了自己的接任者。他希望能承故人遺愿,不論朝代如何更迭,總有一星不滅燈火引路指途,安民龕世。是以,國師從此改法號為同燈,代代相傳。不過當初那個接任者剛被抱回太常寺時,還是個無牙小兒,話都不會說。小小年紀用那樣重的法號,怕壓不住命,況且國師還沒到退位歸隱之時呢。所以國師給他取了個少時用的法號:玄憫。玄憫身世有些特殊,因為他出生便自帶佛骨,是大功德之相,即便轉世佛骨也不會丟,是個極佳的接任者人選。國師對外雖是個寡言性子,對著玄憫話卻也不少,頗有些亦師亦友的意味。這教養期間,因為天機院不得擅入,也或許是國師有意為之,甚少有人得見其真容,也甚少有人知曉玄憫的存在。又是多年之后,玄憫成人,順利接任,早有油盡燈枯之相的國師即真正的同燈圓寂。他一生所經之事帶著些許傳奇色彩,細細算來,不過有知己一位,有弟子一名,這便算得上圓滿了。只是他始終有些記掛江松山的大澤寺……盡管當年的那一場天雷確實是巧合,與他并無干系。但被說了那么些年的掃把星,他對大澤寺始終懷有一份微妙的愧疚感。即便圓寂之后,他也頗為掛懷,所以……他“留在了”大澤寺,年年臘月、清明、中元,均會給百年前沖他笑得慈祥的老僧人們點一盞燈。他這狀態似鬼非鬼,似魂非魂,似執非執,誰也看不見他,術士高人陰陽眼,都不例外。所以在外人看來,這百年空置的大澤寺每年都會偶現燈影。驚得周圍人都不敢靠近,鬼寺之名由此而來。今日是臘月二十七,江松山下的那一場驚心大戰似乎就在昨日,實際已經過去大半月了。山下的一片狼藉早已被人撫平,靠近年關的一場大雪將剩余的痕跡全都埋在其下,早已重歸平靜。入夜之后,原本漆黑一片的廢寺里倏然亮起幾豆燈火,細細一數,剛好六盞。“鬼火,鬼火又亮了師兄?!边b遙隔著幾座山峰的小寺廟里,小沙彌趴在窗前伸頭朝江松山的方向眺望,一邊背手招呼師兄,讓他也來看一眼。這鬼火出現的時機時早時晚,也是難得才能親眼見上一回。這小沙彌在這寺廟里住了十年出頭,這才是第二回見。不過傳聞雖然詭異,但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