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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江世寧僵著脖頸,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等著薛閑或玄憫答話。薛閑道:“若說真的毫無知覺倒也不是,你看他們——”他隨意沖車前挑了挑下巴:“那馬到現在也沒個消停,先前過斷橋換路走的時候,那疤臉和那李老頭都是一副為難又不情愿的樣子,多半心里還是有些排斥這地方的?!?/br>人么,對一些不幸有所感應時,總是下意識想繞開的。這祖宗腿不方便,卻不說安靜地坐著。他沒法站著彎過腰去看車外,便整個人橫斜在座位上,勾頭朝簾外瞄。玄憫不得不朝后靠在車壁上,才能給他騰出些地方。之前送給這祖宗納涼的手,已經成了幫他維持平衡的了,撐了他整個兒上半身的分量。最初明明是本著順手收妖的心思鏟回來的,眼下卻相處成了這樣,著實是世事難料……江世寧坐在座位上,捏著袍子的手指顯露出了他不大安寧的心情。陸廿七膝蓋剛巧碰著他,能感覺到他的動靜。他忍不住用那幾乎盲了的眼睛瞥了一瞥,道:“怕鬼的鬼我也是頭一回見?!?/br>“……”江世寧沒好氣道,“這會兒不是你在墓室下哭爹喊娘的時候了是吧?”陸廿七被他堵得一愣,嗤了一聲,撇過頭去,倒是沒繼續嘲諷。他年紀小,膽子也確實算不上大,只是脾氣倔,有著少年人死要面子的心性,平時能裝大膽都盡量裝,只是那墳頭島的地下墓室有些超出他的忍耐范圍,才原形畢露。相較他而言,陸十九小小年紀起便能看見許多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習慣了神神鬼鬼那些玩意兒,自然是不怕這些的。此時的廿七融合了十九的性子,所以才如此淡定。只是他淡定了,江世寧被嘲了一句也收斂了些,就苦了石頭張了。他一聽說江世寧也是鬼,整個人都不太好了。他瞪著那青豆眼,一言難盡地在車內掃了一圈——這一車廂攏共裝了五個“人”,除了他以外,其他四個皆是牛鬼蛇神,而他前頭的車廂、再前頭的車廂,以及拉車的人和馬,又沒一個活物……親娘誒,這過的都是什么日子??!石頭張想哭,他抱著暖手爐,縮頭縮腳地使勁往車壁上貼,好像再用力一點,就能把他那大肚鵪鶉似的身體拍成扁的,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還有一點——”薛閑盯著簾外,說道:“等馬車再往前走兩步?!?/br>整個車隊在這說話的功夫里朝前行進了一段。原本需要遙看的碎石堆一點點被拉近,眼看著快到腳下了。在他們這輛馬車行到那碎石正上方時,從馬車里翻下去,就能順著山崖邊,輕輕巧巧地下一層山道,落在碎石堆上。而離那碎石堆越近,拉車的馬匹便越是煩躁不安。就聽見疤臉男連噓哄帶呵斥的話音不斷傳來,不知是不是眾人過于敏感,那疤臉男的語氣也越來越急躁了,前面的車廂也不像先前那樣安靜,不斷有話語聲細細索索地傳過來。這般氛圍著實讓人難以安心。“……他們會不會一時興起也勾頭往下一層山道看?”江世寧忍不住道。“不會?!毙懷院喴赓W地答道。他說話慣來簡潔,甚少解釋什么,只挑最重要的部分說。這種斬釘截鐵的干脆風格,在此時倒是能安撫人心,因為不會給人留有懷疑的余地。江世寧安心了些,倒是石頭張下意識問了句:“為何這么肯定?”“因為他們自己也怕!哪來那么多問題?!毖﹂e依舊盯著車外,看也沒看他,習慣性地懟道:“我看你渾身上下大約只有舌頭是瘦rou,動得勤,割了下酒也挺合適的?!?/br>下酒……玄憫皺了皺眉:“……”這祖宗懟人便懟罷,還非得惡心惡心圍觀的。他掃了眼簾外,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薛閑的肩膀:“我下車一趟?!?/br>薛閑一愣,轉臉道:“你來?”玄憫“嗯”了一聲,免得在這車里坐著,還得時不時聽某些人胡言亂語地說些不能多想的話,聽多了十天不吃飯都不成問題。“你行么?”薛閑瞇了瞇眼,“這馬車再磨嘰也就是一圈的工夫???你來得及?”玄憫不輕不重地壓著他的肩膀,讓他從布簾邊讓開,端端正正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別擋著道。而后,他一把摘下腰間銅錢串子,抬腳越過薛閑。他個頭很高,而車頂又有些矮,以至于他不得不半彎著腰,借著被薛閑握著的手撐了一下,這才邁步下了車,一襲僧袍像是從門邊略過的風雪一樣,只是一晃,便不見了。貼在車壁上的石頭張呆了一會兒,連忙撩起了布簾,就見那抹云雪似的白色身影已經從山崖邊翻了下去,無聲無息,連一粒碎石都不曾跟著滾下去。車里的眾人均是被玄憫這出塵的模樣給震了一下,除了薛閑……他嘖了一聲,心說馬馬虎虎吧,比他自己略差那么一些。想是這么想,他還是挪了挪身體,占據了玄憫原本的位置,掀著布簾,一動不動地盯著山道上玄憫的舉動。玄憫在碎石頂上穩穩站定,腳踩在那不足巴掌大的一點石頭尖子上,愣是沒讓那碎石塊晃動半分。他抬頭看了眼山壁——在上一層山道和這一層山道之間,山壁缺了極大一塊,顯得上一層山道也有些搖搖欲墜,似乎承重多一些,便會整個人垮塌下來似的。那缺掉的部分,眼下都堆在玄憫腳底。這些碎石,大的約莫有大半人高,這么冷不丁從上面砸落下來,別說木質的馬車了,就是鐵的也能砸變了形。除了那一部分馬車邊角和罩著的藍布簾子,其他均被死死壓在石頭底下,約莫已經不成形了。人就算挖出來,也鐵定不是齊整的模樣。玄憫沉吟片刻,便有了打算。正盯著他一舉一動的不止薛閑一個,石頭張和江世寧都湊在了布簾邊,就連陸廿七都忍不住勾頭望了幾眼。“你勾什么脖子?”薛閑瞥了這小子一眼,沒好氣道:“睡了幾天起來,眼睛能正??葱〇|西了?”陸廿七不冷不熱道:“謝謝掛心,只是不巧,更模糊了一些?!?/br>他看東西越模糊,便意味著他眼睛盲得越重,所看見的越傾向于氣,而氣所形成的輪廓自然沒那樣清晰。其實薛閑還挺好奇的,于他這種天生目力遠超尋常人的神物來說,其實頗難想象陸十九……抑或是現今的陸廿七眼中的世界會是什么模樣。“就你這個距離,基本人畜不分?!标懾テ唠S口答了他一句,形容了一下自己的目力。只是……這一聽就不像個人話,更像是拐彎抹角地擠兌人。“你能耐了?!毖﹂e短促地從鼻子里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