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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方景明的愧疚方略微減輕了一分,然而他卻反倒更擔心起紀鈞來。誰都知道他這位剛硬至極又心懷柔軟的師叔心魔災纏身,若是驟然聽聞自己的小徒弟極有可能不幸殉難,怕會立刻有焚心之火驟然而起,將他燒個干凈利落神魂不存。他們原本預計瞞著紀鈞,但容紈卻說他們根本瞞不住。自顧夕歌拜入紀鈞門下,其自有一縷神魂就繞在魂魄玉牌上,若是他不幸遇難紀鈞怕會立刻得知,又哪能瞞得住分毫?于是方景明硬著頭皮,將當日發生的所有事情一并道來,也不知正在閉關的紀鈞聽見沒有。他心懷忐忑等了足足半個時辰,那洞府之中卻只淡淡扔出三個字“知道了”。沒有責罵,亦沒有怪罪。任誰也聽不出紀鈞此時心情如何,就連一貫聰明無比擅識人心的容紈也不行。紀鈞如此反應平淡,他們反而越發焦心。可這心魔災一向只是渡劫修士一個人的事情,其余人再幫不上分毫。縱然如此,方景明卻絕不肯這般輕易原諒自己。自他們回來后,他又在這玄機峰頂足足等了四個月,任誰勸都不行。他非要見得紀鈞安然無恙順利渡劫,如此方能了卻一樁心愿。容紈百般勸解之下全然無用,自然也然也就隨他去了。事關心結與壁障,唯有直面坎坷方能淬煉劍心,這也是方景明修行以來的第一道難關。楊虛言平時雖對這位狐貍一般的方師兄惡聲惡氣,他這幾個月來卻突然惦念上這可惡的方師兄。于是他修行之余,便會到這玄機峰頂陪著方景明,即便全然無話卻也是種默默的陪伴與安慰。雖然其余人都說顧夕歌兇多吉少,楊虛言卻絕不信半句。顧師兄那般厲害,又是那般運氣好。當年九峰論道他能抽中那支空簽,又能力敗群雄奪得首席,那顧夕歌此時必定還活著。話本上都說身負天命之人會遇到大劫難,但定會逢兇化吉死里逃生。于是楊虛言每日到玄機峰頂來,倒也有三分期望能等到顧夕歌回宗。他一直期盼著能親眼見到那白色劍光穿過層層云海,銳不可當又俾睨眾生。也許是明日,也許是后日,說不準哪天顧師兄就回來了。楊虛言癡癡凝望著天邊,下一瞬,他簡直疑心自己的神識出了差錯。他瞪圓了眼睛拽了拽方景明的衣袖,卻發現自己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方景明一看見那道頗為熟悉的劍光,也立時心跳如鼓不能自持。他只能暗自攥緊了楊虛言的手,和他一并仰頭看著那道白色劍光墜落在玄機峰外。應該不是幻覺,顧師弟當真還活著。方景明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聲線緊澀斷不成句。楊虛言卻再忍不住了,他直截了當向山下奔去,不一會就喜氣洋洋帶著另外一人回來了。那裹著黑狐裘的青年依舊如往常般容貌端麗似在云端,他一貫冷淡面上也有了三分暖意,任由楊虛言一路在他耳畔絮絮叨叨也并不插話。“回來就好?!狈骄懊骷幢阌星а匀f語,最后卻只化作短短的四個字。那一剎,他心中所有愧疚不安與惶恐全都消失了,心中唯有一片澄澈,竟隱隱有突破壁障的跡象。“元嬰,顧師兄你何時結了嬰?”楊虛言剛瞪圓眼睛準備問個徹底仔細,他一瞧見方景明此番模樣,立刻急沖沖道,“我帶方師兄回霧散峰,回來再聊?!?/br>他話音還飄在空中,整個人卻已化作一道劍光驟然而去,激得玄機峰頂刮起了一陣微風。真好啊,那二人心意相通好事將近。他今生能見到這一幕,倒也算心愿了卻吧。顧夕歌望著劃破層云的劍光,竟極罕見地微笑了。先是暢快,隨后卻是惆悵。不知為何,重新回到玄機峰后顧夕歌心中卻生出了幾分膽怯之意。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紀鈞,也不知該如何向他傾訴自己那些稀奇至極的經歷。當日熾麟仙君那位潛伏了八千余年的死對頭驟然對他與陸重光出手,甚至不管不顧拔了整座耀光之境離去,又是熾麟仙君以無上挪移之法將他們扔到一個小千世界中避難,一并扔來的還有耀光之境中那些稀罕至極的丹藥。固然他與陸重光安安穩穩沒受半點傷,但那小千世界的壁障卻極堅固,憑他們金丹修士的能為也不能輕易破界而去。唯有突破到了元嬰期,他們才能重新回到九巒界。縱然有無數靈藥相輔,顧夕歌從金丹六層修到元嬰一層只用了四個月,也會讓不少人驚愕不已難以置信。尋常修士誰會這般不管不顧猛然提升修為,這簡直是作死是拼命,若是心性修為不到便極有可能墮入魔道失卻神智。也只有顧夕歌這種重活一世的奇葩方敢如此作為,然而區區四個月顧夕歌亦嫌太長,他難以想象尚在心魔災中的紀鈞見到那枚魂魄玉牌破碎時會有何反應。熾麟仙君縱然替他們擋了那一下,用的卻是李代桃僵之手段,以他們二人一縷神魂為代價讓那人誤以為他們全都死了。這一下更直接斷了顧夕歌同紀鈞手中那枚玉牌的聯系,由此他才惴惴不安心生惶恐,生怕紀鈞有個好歹。顧夕歌知道自己兩輩子的癡念后,反倒越發記掛起紀鈞來。他已然無法假設,若是紀鈞出了什么差錯自己又該怎樣。僅僅是想象,就讓顧夕歌胸前那道心魔之印灼灼發燙痛入骨髓。他自己不好又有什么關系,只要師尊一切順利就可以。他癡癡注視著那扇緊閉的洞門,卻未料下一刻它忽然徹底打開,簡直驚得顧夕歌渾身一抖。第111章顧夕歌抬頭望去,就見那玄衣劍修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口。紀鈞依舊是那般風姿出眾冷如冰雪,只瞧一眼就讓人心生敬畏。真好啊,師尊依舊如往常一般。顧夕歌近乎貪婪地注視著紀鈞,他微微仰頭,模樣專注又執著。失態了,他何時這般秉持不住心念?這又與凡人貪戀美色皮相有何區別?這一瞬,顧夕歌忽然不敢看紀鈞的眼睛。他生怕這目光銳利的師尊只一眼就瞧破他所有癡念與糾纏,更怕紀鈞露出惋惜冷漠的神情。就如當年太玄真君與她的師尊,即便太玄真人再美麗再執著一切又有什么用處?若她知道自己會落得那般境地,是否會干脆利落將所有綺念掩埋于心,不訴說分毫?不,不對。顧夕歌長睫顫抖了一下,簡直有幾分惶恐與不安。他本該期盼紀鈞如太玄真君的師尊一般絕情斷念飛升而去,又如何會畏懼紀鈞回絕他冷淡他?那未能斷絕的癡心妄想如此可悲可笑,顧夕歌又何能因自己區區私情阻礙師尊大好前途?不說破便好,只要不說破,一切還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他只要在紀鈞身邊默默待著就好,看師尊斬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