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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歌既不憤怒也不意外。他殺了原道冉,當日便已料到會有此等麻煩情形。不管是原家抑或煞滅宗,都絕不可能放他繼續安安穩穩地活著。自己在沖霄劍宗修行了一百年,煞滅宗縱然憤怒無比卻拿他毫無辦法。這座即將開啟的耀光之境,就是天賜良機。若來一個顧夕歌便殺一個,若來一群顧夕歌就殺一群,他從不畏懼任何挑戰與阻礙。劍在心亦在手,整個天下亦可去得。顧夕歌縱能將那趙蒼的心思揣摩個明白透徹,卻瞧不明白這笑吟吟跟在他身后的妖女言傾在想什么。是敵意殺意抑或愛慕?不,全然不是。硬要說的話,言傾凝望他的眼神中只有好奇。那好奇中卻懷著敬仰與疑惑,仿佛見到了上界下凡而來的仙君一般,夾雜著疏離驚嘆,莫名其妙卻如刺在背。顧夕歌驟然停下了腳步。他直直望著言傾,冷聲道:“何事?”“我若說無事,你可會直接給我一劍?”言傾側著頭,巧笑嫣然道,“百年未見你,我也十分惦念你?!?/br>“你那魅惑之術對我全然無用,勸你莫要再動心思?!?/br>“知道,我當然知道?!翱晌疫@天生媚體尚未到收放自如的程度,平白無故總被人罵做妖女簡直不能更冤枉?!毖郧轭H為苦惱地皺了皺眉,狡黠道,就如顧師兄那位白師妹被人罵成倒貼的輕浮貨一般,都是污蔑與嫉恨罷了?!?/br>“偏巧這世間對于女修要求頗為嚴苛,你若是拒絕某位大能修士的垂青便是不知好歹,如果你瞧上某位心儀之人就是舉止輕浮。橫豎那些人總有許多話指責女修,真是可悲又可笑?!?/br>顧夕歌聽了言傾此等不大恭敬的話,卻也并不在意。橫豎只是一個無關之人,何必多分心神。他仰望著從天而降的飄揚細雪,權當自己沒聽到言傾的話。“就連閣下,恐怕此時也因你那小師妹頗為惱怒,認為她給整個沖霄劍宗丟了臉,當真不要半點顏面。然而閣下卻不知,愛上陸重光就是白青纓注定的天命?!毖詢A幽幽道,“她身處漩渦之中無力自拔,心有余而力不足。閣下曾有機會伸手幫一幫她,然而你卻拒絕了?!?/br>顧夕歌長睫顫抖了一下,心中卻在冷笑。什么天命注定,這言論簡直可笑至極!橫豎都是白青纓自己選擇的,前世又曾有誰用劍抵著白青纓的脖子讓她背叛師門?“天命可逆,成事在人。若是她自己不情愿,誰又能逼迫她倒貼陸重光?你之言論,純屬偏見?!鳖櫹Ω枵f得直截了當毫不留情。言傾卻并不惱怒,她目光緩緩落在顧夕歌身上,只反問道:“當真如此?”這四個字讓顧夕歌想起了稀薄的一些回憶。百余年前,那素衣少女曾用一雙期盼的熱烈的眼睛注視著他,只等他一句話一個點頭。一切終究意難平,白青纓前世造下的孽債,今生便要她自己償還。若非如此,顧夕歌重活一世又有何意義?言傾眼見顧夕歌沉默,卻也并不焦急。她只微微屈膝行了一禮,輕聲道:“在耀光之境中,閣下在必要之時可用此符呼喚我,我定會赴約前來決不食言?!?/br>一枚小巧玲瓏的玉質符咒被遞到顧夕歌掌中。那卻是一枚頗為罕見的血玉,一縷紅絲如蛇盤旋占據了大半面玉璧,詭異而妖艷。血煞裂魂咒,這妖女當真下了血本,顧夕歌的眼神微微變了。只憑此枚符咒,顧夕歌就能向言傾下達一個命令。不管是讓她當場抹了脖子抑或與他人結為道侶,這女修都必須遵從,否則那枚符咒就會驟然發動吞噬她的大半神魂再難挽回。硬生生撕裂魂魄的滋味,可比千刀萬剮烈焰焚身難受多了。到了那時,言傾即便僥幸活了下來也會成為一個神志不清的傻子。若非顧夕歌重生之前曾學得一門稀罕至極的分魂之術,他才不敢猛然將自己大半神魂與所謂系統一并扯下。那門偶然得到的分魂之術,莫非與大衍派有何關聯?顧夕歌把玩著那枚血玉符咒,眸光如劍刺向言傾道:“這般厚重的禮物,你所求之物究竟為何?”“我并無所求之物,從來沒有?!毖詢A毅然決然地搖了搖頭,她忽然問起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閣下可否相信天命?”顧夕歌只嗤笑了一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這紅衣如火傲骨錚錚的魔道女修,面上忽然露出了一縷悲哀與無奈來,她低聲道:“我是相信天命的,也不由我不相信。正如心儀陸重光是白青纓的天命,輔佐閣下亦是我的天命。從我出生之日起,我就已明了今生的歸屬于使命,斷難違背分毫?!?/br>顧夕歌從言傾的話中極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訊息。他好整以暇地問:“如果一百三十二年前與你對決的是陸重光,今日你是否會對他說同樣的話?”“不,絕不會?!毖詢A毅然決然地搖了搖頭,她苦笑道,“如果那天我遇上的是陸重光,今日反而會輕松些?!?/br>“我的天命早已塵埃落地,絕無更改的可能?!?/br>一直神采飛揚火般熾熱的言傾,眸中忽然有了一絲極罕見的灰暗與頹喪。那是認命之人才有的眼神,亦是千余年前顧夕歌曾有過的眼神,讓他心中猛然一悚。一個沉甸甸的物件被顧夕歌直接拋到言傾手中,卻是那枚無比珍貴的血煞裂魂咒。“收回去?!?/br>此時這眉眼纖麗的青年劍修,渾身上下好似被冰雪淬過鐵水鑄過,說不出的銳利熱燙,簡直讓言傾渾身發燙不敢直視。“我不信天命,從來不信?!鳖櫹Ω枥淙坏?,“若真有天命存在,有朝一日我定要親手斬斷它?!?/br>言傾聽了這話,渾身立刻一顫。她望著顧夕歌,眸中終于涌起了真正的欽佩與贊賞。第82章眼看就要到正午,天空依舊是稀薄而暗淡的灰。無精打采的細雪飄揚而下,忍氣吞聲沒完沒了,卻不能澆息開銘山頂諸多修士的矜持與自傲。開銘山頂同山下那繁雜錯亂的情形截然不同,許多修士并不交頭接耳亦不驚訝贊嘆。他們每個人仿佛都有格外高傲的頭顱與脖頸,即便遇到熟人亦只是稍稍點一點頭,甚至不曾聊上兩句。漫長仙途乃是由筑基而始,練氣有感至多算稍有一分仙緣的凡夫,根本算不得仙道中人。由筑基至練氣,只此一道小小關卡就卡住了整個九巒界十之三四的修士,仙途艱難可見一斑。只有筑了基,方能被其余人正正經經稱一句修士。然而筑基修士整個九巒界中俯拾皆是,根本算不得什么頂尖人物。其地位固然比不少練氣修士強上不少,依舊會被人呼來喝去萬事不能順心。若要求自在求解脫,唯有咬牙繼續向前,只有到了金丹期,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