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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的色澤。陳煜想起凌波館不棄房中一灘灘的血跡,臉上露出一抹凄涼的笑容。雙眼像幽深的潭水,深沉寂靜:“吐口血算得了什么。元崇……我胸口悶得很,被什么塞住了似的,你打我一拳,你重重的打!” 兩人相交至今,元崇一直認為陳煜是冷靜得可怕的人。幼時一起陪皇子讀書,陳煜搗蛋拉了他和白漸飛躲在太傅的房間里烤鳥吃,結果火堆把地板引燃了。明火并沒有燃起來,起了一股煙。白漸飛就嚇哭了,他也嚇得不知所措。只有陳煜,解開褲子利落的撒了泡尿在地板上,聽到滋啦啦的聲音。陳煜不慌不忙的跑到屋外,端了盆水進來,徹底把火滅了。臨走時,還不忘打掃戰場,拎走烤了一半的鳥。 從那時起,元崇就覺得陳煜是個天要塌了也會冷靜的思考該怎么把天頂上去的人。陳煜此時的失態把他嚇壞了。 陳煜拉著他的手放在胸口。元崇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跳得很快。他試探的問道:“我真打了?” 陳煜放開他的手,自己一拳捶下,嘴里貨真價實的吐出了一口血。他舒展了眉,笑了:“舒服了,悶了一晚上,終于吐出來了。來,飲酒?!?/br> 元崇心里著急,卻不敢多問。悶悶的陪著他喝。 熾熱的酒漿從喉間直燒進胃里,陳煜大呼一聲:“痛快!” 元崇終于忍不住吼道:“你就不能和我說嗎?從小到大,你有什么事都藏在心底。如果不是上次中箭,你也不會讓我知曉你是蓮衣客。長卿,你還當我是朋友嗎?” “哈哈!”陳煜張狂的笑著,眉目清朗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之意?!盎ú粭壦懒?。莫府的人說,是蓮衣客毒殺了她,懸重金緝拿他!你信嗎?” 元崇呆了呆道:“花不棄?你的那個meimei?蓮衣客毒殺了她?放屁!” 陳煜笑得喘氣,捧著酒壇狂飲。酒漿自嘴邊滑落進衣領,胸口一片冰涼。他笑道:“是啊,是在放屁!” 元崇氣得臉色發白,一拍桌子道:“我看是莫府監守自盜。自己出了岔子,硬生生拉個墊背的!長卿,這事有問題,你要查個清楚?!?/br> 死當長相思(9) 誰下的手重要嗎?找到兇手又如何,她還能活回來?陳煜恍若未聞地問道:“元崇,你有過喜歡的女人嗎?” 元崇呆了呆,不明白他的意思。 陳煜輕聲說:“我以為我只是可憐她??蓱z她和我一樣早早被母親扔了手,可憐她和我一樣沒辦法掌握自己的命。今天我才知道,我是喜歡她的。后來我總找著恨她的理由和借口去看她,其實是我自己想見她想和她在一起罷了。元崇,我是不是該被天打雷劈?” 被天雷劈中的人是元崇。他震驚的看著陳煜,哆嗦著抖出一句話來:“你,你不會喜歡上你的,你的……”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陳煜飲下一大口酒,臉上泛起潮紅。他拍了拍胸口道,“這里很痛,一吸氣就痛。母妃為什么憂郁生病,父王為什么瞧幅畫像怎么也瞧不厭煩?我今天明白了?!?/br> 元崇驚得滿頭是汗結結巴巴的說道:“可是,可是她,她……” “父王說,她就是她罷了。我早該明白了!為什么,她死了,我才明白?”陳煜認真的望著元崇,語氣輕得像風一樣?!拔沂遣皇堑檬寞偭?,是不是入魔障了?!你是我的兄弟,你告訴我,我要怎樣才可以回到從前的云淡風清?只要一想到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我就悔。她只想要一個蓮衣客,我都給不了她?!?/br> 一語至此,一語至此,自進莫府看到躺在棺槨里的不棄后,隱忍至到現在的心痛與悲傷終于化成兩行熱淚淌了下來。 元崇悚然動容,眼里似有股熱意往上涌,酸漲得難受。他瞧著陳煜一碗接一碗的灌著自己突然笑了起來,爽朗的說道:“北方狄蠻子鬧春荒又要開戰了。我想去從軍!你去不去?” 從軍?戰場自古是男兒拋灑血性的地方。陳煜知道元崇引開話題想開解他。他反手抹去淚,譏諷的說道:“你忘了?我只是個熱衷斗雞溜狗吃喝玩樂的世子!” 元崇一呆,陳煜微睜著醉眼,用竹筷輕敲陶碗吟道:“舍得身前身后名,旦叫胡馬不南行!你去從軍吧。替我,多殺兩個!等有一天父王走了,我也了無牽掛了?!?/br> 元崇著急地說道:“長卿,你怎可如此消沉?” 陳煜替他和自己斟滿酒,斜斜的睨了元崇一眼,揶揄道:“元崇,今晚我哭也哭了,酒瘋也撒過了。足以讓你笑話我一輩子了。母妃過逝后我還沒撒過嬌呢!你就當小孩兒鬧糖吃好了?!?/br> 他的話逗得元崇撲哧笑出了聲,知道陳煜不想再讓自己擔心。想勸得他一句逝者已矣,半個字都說不出口。悶聲端起酒碗陪陳煜喝,巴不得馬上把他灌醉了,讓他一覺醒來就當做了個夢。只是元崇肚子里不無遺憾地嘟囔:“我還沒見過那花不棄呢,長成朵花也不至于這樣吧?!” 死當長相思(10) 這一夜因花不棄的去世,望京城里總有些人是睡不著的。 莫若菲自前廳靈堂踱步到了內院主屋正房。又自正房踱步進了凌波館。他腦子里除了花不棄還是花不棄。從她的死想到了紅樹莊里那個美麗非凡的女人,想到了父親的離世,想到了母親因愛成嫉繼而瘋狂殺人的行徑。想的最多的還是花不棄的死為莫府帶來的各種影響。 他是望京莫府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擁有現代記憶的先天優勢,老天賜予的好皮囊。莫若菲頗有些惆悵的想,如果沒有這些事,他是否可以順利的當一個富家子平安終老? 然而他清醒的知道,怕是不太可能了。這個認知讓他向莫夫人住的主屋正房投去了幽怨的一眼。 占據莫府少爺的身體,睜開眼清醒過來后,他看到的是莫夫人焦慮不安的眼神。那個美麗的婦人把他當成心肝寶貝一般疼愛。從來沒有感受過母愛的他受寵若驚的同時,發誓要對撿到的便宜母親好一輩子。 縱然他從窗外門外聽到了莫夫人和莫老爺的爭吵,隱約知道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如母親出手滅了薛家莊,如父親發狠要找到生下來就被拋棄的女兒。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花不棄是自己的meimei。但是莫夫人以為他不知道。七王爺也以為自莫府傳出來的畫像是偶然所得。 莫若菲煩躁的想,原以為可以借花不棄攀上七王爺,替莫府拉攏一個強大的靠山。計劃天衣無縫,怎么現在讓他覺得是搬起石頭在砸自己的腳?不棄為什么要保護他?為什么不肯說出下毒的人是誰?她為什么不怒不氣,寧肯死得不明不白? 心里的郁悶無以得舒。他拎了壺酒在深夜再一次進了松柏林。整座莫府,只有宗祠里的秘道可以讓他脫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