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嗚咽。

    聽到她的哭聲, 周皓才慢慢停下來。

    他沒松手，抱著她一點點地幫她擦眼淚。

    可他越擦，唐婭楠就哭得越厲害。

    她抓著他的衣領，哭得整個人都在抖：“我爸爸不在了，他們為什么要瞞著我？我是他的女兒啊，我也有權利知道他的事，他們為什么不告訴我？我想知道他的消息，居然還要從一個外人的口中得知……”

    她撲在他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周皓，我沒有爸爸了，我以后都沒有爸爸了……”

    周皓輕拍她的后背：“乖?！?/br>
    他知道這個時候什么安慰她都聽不進去，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訴的對象。

    周皓抱著她來到附近的一個小公園里。

    現在已經很晚了，公園里一個人也沒有，他們找了一個長椅坐下。

    怕她冷，周皓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肩上。

    唐婭楠靠在他懷里哭了很久很久，眼睛腫的不像話。

    頭發亂了，聲音啞了，連周皓身上穿的毛衣，都被打濕了一大片。

    她的哭聲漸停，就在周皓想著怎么開口安慰她的時候，唐婭楠卻自己說話了。

    “其實，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爸爸他已經不在了?！?/br>
    她一出聲就是這樣的話，周皓免不了多了幾分驚訝：“你怎么知道的？”

    唐婭楠的聲音很低很低：“他離開之前告訴過我，這次的任務很危險，他有可能回不來，讓我一定要照顧好mama，還叫我千萬不要告訴mama。他說，如果他活著，一定會在我生日之前趕回來，要是我生日的時候他沒回來，就說明他已經不在了……”

    誰知道不知道唐婭楠的父親在離開前給女兒留了這么一段話。

    他沒有告訴唐婭楠他的真實身份，也沒有告訴她他的去向，卻像早已料到結果那般給了女兒最后的囑托。

    只不過那個時候唐婭楠還小，并不能真正明白她爸爸話里的意思梓。

    直到她一年一年長大，爸爸缺席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生日，她才慢慢相信了爸爸的話。

    她的爸爸，回不來了。

    她很難過，也很傷心，但又心存僥幸。

    她想萬一呢，萬一爸爸只是有什么事情耽誤了，一年兩年的生日沒有關系，七年八年的生日也沒有關系，說不定過個十年，等她考上了大學，他就會回來了。

    所以，她一邊安撫她的mama，也一邊安撫著自己。

    只是今天，顧云的話，無疑給了她致命的一擊。

    “我一直告訴自己，只要爸爸還沒回來，他就還活著，哪怕等十年二十年，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墒撬秊槭裁匆堰@件事情告訴我？我mama、張叔叔，他們全都知道，卻都瞞著我。顧云她算是個什么東西，我家的事情憑什么輪到她來插嘴？”

    聽到她說她爸爸死狀的時候，她恨不得撲上去撕了她的嘴。

    但是她不能，因為爸爸說過，武力是為了保護自己，而不是用來傷害別人。

    唐婭楠從周皓懷里掙脫開來，她坐在椅子上，仰起臉，雙目無神而空洞地望著漆黑的夜空，很久都沒有眨眼。

    哭過了，她也清醒了。

    除了剛才知道這件事情時有那么幾個小時特別得絕望，現在反而沒有那么難過了。

    她爸爸是為國犧牲的，她應該為他的死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唐婭楠坐了會兒，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臉：“周皓?！?/br>
    周皓一直陪著她坐著，她看著天空，他就看她。

    她叫他，他幾乎沒有猶豫就應了一聲。

    唐婭楠看著他說：“顧云剛才說你不是真的喜歡我，是被我纏得沒辦法了，才會和我在一起的，對嗎？”

    周皓直視著她的眼睛，神色平靜：“你覺得呢？”

    她搖了搖頭：“我覺得不對?！?/br>
    周皓是不是真心喜歡她，她怎么可能感覺不到呢？但是剛才那一瞬間，她實在太需要一個突破口去發泄，他一直跟著她，讓她無意識地就把所有對顧云的怒意都遷怒到了他的身上。

    “對不起，我剛才……”

    她垂眸，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那句話。

    “過來?！?/br>
    周皓拍了拍自己的腿。

    唐婭楠看他一眼，遲疑了一下，挪過去，坐在他的腿上。

    她一坐下，周皓就摟住她的腰。

    她坐著比他高一些，周皓頭靠在她的肩窩，低嘆：“你剛才，真是嚇死我了?！?/br>
    唐婭楠一愣，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問：“你不生氣嗎？”

    “我為什么要生氣？”周皓反問她。

    “因為我……”

    “不是你?！?/br>
    唐婭楠的話才開了個頭，周皓打斷她，“你今天這么反常，是因為你爸爸的死給你的打擊很大。雖然他離開前已經叮囑過你了，但你潛意識還是希望他活著的，對不對？”

    唐婭楠點點頭，眼淚又落了下來。

    “乖，別哭?！敝莛┯H了親她的眼睛，柔聲安慰，“你沒有做錯什么，你爸爸是個英雄，他教出來的女兒，也很出色，很勇敢。今天是有人有心要你難過，她肯定會抓住你的弱點對你攻擊，楠楠，其實我很高興?！?/br>
    她的小名從他口中說出來，唐婭楠聽得有些入迷，呆呆地望著他，喃喃道：“高興什么？”

    周皓和她對視著，她的眼中還蓄著淚，水盈盈的，卻在這一刻，清晰地出現了自己的影子。

    他說：“我很高興我能成為你的弱點?！?/br>
    “為什么？”

    “因為你讓我知道了你有多喜歡我?！?/br>
    只有太在乎一個人，太喜歡一個人，那個人才會成為她的弱點。

    周皓突然笑了，側過臉，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也喜歡你，特別喜歡?！?/br>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唐婭楠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不知該如何反應。

    明明上一刻她還難過地撕心裂肺，這一刻卻因為他簡單的幾句話，逐漸溫暖起來。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偏過頭，不敢看他。

    “別難過了?！?/br>
    周皓靠在椅背上，順帶抱著她一起往后靠。

    他細心地為她把額前凌亂的發絲捊到耳后：“你爸爸就算不在了，他也會在某個你看不到的地方保護你的。他那么愛你，一定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的樣子?！?/br>
    唐婭楠明白他的意思，輕輕點頭。

    “嗯?！?/br>
    她靠著他休息了一會兒，突然坐起來，神情嚴肅：“周皓，你以后不會做這么危險的事情吧？”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搖頭說：“不會?！?/br>
    她不信，低語道：“我以前也不知道爸爸是做什么的，還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察?！?/br>
    周皓嘆氣，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覺得以后我得更努力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