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聲問：“班長，你在看什么？”

順著程非凡的視線，是坐在隔壁桌的秦深和顔旭。

因為顔旭不喜歡吃辣，秦深去打包了一份餛飩，正好顔旭有話想和他說，兩人就單獨隔了一桌出來。

顔旭笑吟吟對著那老大在說什么，貓眼似的眼睛帶著笑，吃了熱餛飩的嘴巴紅紅的。

周文錦覺得有些臉紅，馬上移開了視線：“哼……你到底在看什么啊?！币粋€男的撒嬌有什么好看的！

程非凡咳了一下，說：“剛才聽到這伙人和顔旭交代了什么事，想聽聽是什么?！?/br>
周文錦看看距離，說：“可是我們隔了兩張桌子，而且人家專門換了桌子，就是不想我們聽到?！?/br>
程非凡收回視線，在周圍敲鑼似的嗓門中表情木然。

五師兄他們的確趁秦深去買餛飩的時候給顔旭交代了一件事。

“深哥，最近壓力有點大，就是因為是打職業，還是繼續上學的事。十二你哄哄他，他最疼你了，你說什么都能讓他開心?！?/br>
顔旭信心滿滿的接下這個任務，準備像之前秦深耐心哄自己一樣，也給深哥當一次人生路上的方向燈。

聽秦深說完，顔旭恍然大悟，并失落地低下頭，覺得面前的餛飩也不香了，他這盞剛剛點燃的小燈，就在人生迷茫的風浪里搖搖欲滅：“對啊，你出去上學，離開了武館，照顧不了奶奶，我以后也可能見不到你了?！?/br>
秦深故意說：“我要是去打職業呢，還可能一年都不見得回去，你更見不到我了。怎么辦啊?！?/br>
顔旭眼睛里的小燈泡慢慢黯淡下來。

他突然明白，原來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在那個有吃不完水果，釣不完魚蝦，陽光永遠明媚的小鎮里，疼他愛他的師兄們都會長大，然后從那里離開，他和他們見面的次數從第一次算起就是一個減法。

顔旭心底第一次為不可預知的未來覺得難過，口吻帶著天真的惆悵：“我要是早出生幾年就好了，就能和你一起長大，一起上學，這些就都不是問題了?！?/br>
秦深：“怎么就想著跟著我呢？”

顔旭抬起頭，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半響沒有說出話。

秦深不再逗他，帶過了這個對他來說略顯深沉的話題：“我的事不用擔心，深哥有打算。還是說說你，今天怎么回事，我們要是不來，你就跟著那群小子去打架？”

顔旭攪著餛飩，說：“他們不會動手的，周文錦最怕告老師了，他爸爸是主任，很兇的?！?/br>
秦深發現軟綿綿的小師弟其實挺有主意，問：“你和我說實話，他在學校里欺負你，你有沒有哭？”

顔旭硬氣地搖頭：“不會?！?/br>
秦深不信：“是嗎，那我也沒有欺負過你，你在我們面前怎么就這么好哭呢？”

顔旭歪頭對他笑：“因為你疼我嘛?！?/br>
“看看，深哥笑了笑了，我們小十二真是無往不利啊?！?/br>
“不看看深哥多疼他，知道他被欺負，請假都來了?！?/br>
“我有個小十二這種弟弟，我也疼，天天接送，看哪個誰小王八蛋敢欺負他，揍不死他?！?/br>
……

默默吃香辣蟹的周文錦心里腹誹，這不得養出個姑娘來？顔旭就是被你們這群一群肌rou發達……

突然他背后一凜，緩緩抬起頭就對上幾雙注視著他們的眼睛，猛地反應過來那些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程非凡也停下了筷子，被一旁的大高個攬著肩膀，問：“你們對顔旭有什么不滿？放心，我們就聽聽，哪里不對，還能讓他改?！?/br>
周文錦咽下嘴里的蟹rou，開口救下無辜的班長，大著膽子聲若蚊喃：“他女里女氣的，不像個男生?！?/br>
暴躁的三師兄瞪人：“他哪里不像男生了？嬌氣點怎么了？，又沒找你當女朋友，輪得到你看不慣？”

周文錦繼續慫慫的逞強，垂著眼睛：“就是看不慣他，男生是不會和他這種人玩的?！?/br>
“我們不是男生了？”

“……”周文錦印象里很固執的認為，像顔旭這樣娘唧唧的人只能和女生待在一起，男生要是站在他身邊太奇怪了

但是現在面前這群人，比他高，比他壯，一口一個“小十二”重塑了他三觀。

他虛弱地維持著自己的觀點：“反正我是不會和他一起玩的，我一點都不覺得他可愛?！?/br>
幾雙手搭在他肩膀上：“你這小子就是軸，你看看小十二哪里不可愛了？”

“人家眼睛比你大一半，臉比你小一圈，臭小子自己長得五大三粗，嫌別人長得太好?！?/br>
“人家又懂禮貌又聽話，笑起來還甜，你敢說他在學校老師不喜歡他？”

“你看看小十二臉白白的，喝豆奶都這么乖?！?/br>
“他牙齒長得也好，又白又整齊?！?/br>
“手也漂亮，看小十二的小指頭多可愛?！?/br>
……

在洗腦式的圍攻下，周文錦看顔旭又把視線移開，看看又移開，最后艱難承認，好吧，唇紅齒白的顔旭是有那么一點點好看，有些動作看起來也不是那么的不奇怪。

程非凡：一群神經病。

結束晚餐后，他們被一個一個送回家。

天色微暗，華燈未上，秦深他們的道服是他們師傅專門定做的漢服玄端，趕著坐車過來，也沒來得及換，一群人走在晨昏交接的街上像是古代將家祭祖的少年郎颯颯而歸，引得人側目。

把周文錦送到了小區外后，程非凡打死也不和他們一起，堅持要在周文錦家寫作業，秦深讓他給家里打個電話后，就不再管他。

吃完一碗餛飩，又喝了瓶豆奶的顔旭，留了一點肚子打算請師哥們吃宵夜，心里裝著好多好多事，以致于忘記了自己被“挾持”過來的同學，也不知道周文錦像是被丟進狼窩里的小雞崽兒，瑟瑟發抖地接受了狼群的世界觀。

等秦深他們走的那天顔旭才知道自己突然變成了師兄，他有了個師弟小十三，叫周文錦。

顔旭困惑又帶著一點期待：“你們馬上就要走了，能教他什么？”

秦深說：“這不是還有你嗎?！?/br>
顔旭不好意思說：“我能教他什么。我什么都不會?！?/br>
秦深看嬌滴滴的小師弟，說：“壓腿吧，運動會的時候拉拉筋，不容易抽筋?！?/br>
顔旭“嗯嗯”點頭。

秦深手指在他發頂撥了幾下他烏黑的頭發：“那小子傻乎乎的，要是有人欺負你，先讓他沖前面。也別忘了給我打電話?！?/br>
顔旭：“打電話你要是不知道是我怎么辦？”

秦深放在他頭上的手壓了壓：“傻瓜。我知道是你，故意的，結果你就不打過來了。下次見面的時候要長高點，也聰明點?！?/br>
顔旭又開心又難過地看他，秦深伸手抱著他，拍了拍他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