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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里出來的水倒是微溫,洗了臉,沒敢沖涼水澡,裴佳木擰了毛巾擦了擦身體,將就回去了。十二點,宿舍樓準時熄燈,裴佳木抹黑爬上床,拽了被角搭住肚子,安安穩穩睡過去。★★★幾百米外的學校機房,周韓把一盒披薩推到季童眼前,“吃個宵夜回去休息吧。大家伙兒也快扛不住了?!?/br>季童一只手拄著下巴歪靠在椅子上,另一只手在鍵盤上飛舞著打字在一份企劃書上寫批注,“放一邊兒吧,你們先走?!?/br>周韓拿他沒辦法,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季童大概不會愿意回那個家里睡覺,只得拍拍他肩膀,“那行,隨你,明早你想吃什么?我過來順便幫你帶去?!?/br>“什么都行?!奔就凵裼行┛斩?,停了停,隨便揮揮手,“走吧,不用管我?!?/br>很快實驗室里人空下去,寂靜的機房大樓,只剩下中央空調和機器運轉的嗡嗡聲,季童點擊了郵件發送,把頭發往后捋,露出飽滿的額頭,仰臉看了一會兒天花板,忽然抓起車鑰匙站起來匆匆下樓出去。低調的黑色轎車滑到校門口的時候,打瞌睡的保安被驚醒過來,迷迷糊糊抬起欄桿,看著那輛車陡然加速嗡一下竄出老遠去,瞬間瞌睡都被嚇飛了。季童在深夜的繞城環線上飛車,兩側車窗開著,風呼呼滑過耳邊,輕微的失重感之下,卻覺得心口的位置愈發沉重。開了近半個小時,車陡然減速轉進一條窄路,路兩旁的大樹格外繁茂,將路燈都遮的暗暗的。季童在青石柵欄門附近的角落里停下車,繞著欄桿轉了幾圈,找了個下腳的地方,輕盈地躍起翻進去。一路沿著石徑上坡,閉著眼睛也知道走幾步可以到達,溶溶的月色給附近林立的石碑披上一層柔曼的輕紗,裴嘉木的臉在青石的框子中間微笑。季童呼出一口氣,慢慢坐在墓碑前的石階上,前傾身子,將腦門抵到相片上,終于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停頓了好久,空氣中只余夜風飛過矮灌木的沙沙聲和偶爾不知名的鳥叫,季童好像忽然驚醒一樣,努力睜大眼睛看著微笑的青年,伸手撫了撫上面的灰塵,反手都蹭到自己的襯衫上,“白天沒來看你,不生我的氣吧?你說的話,我還沒做到,忘不了。我很努力了,不許怪我!嘖,說這么幼稚的話,也不許嘲笑我?!?/br>青年還是微微笑著,微長的鳳眼里盛著滿滿的柔情。季童又看了他一會兒,直到啟明星升起來,屈指扣了扣照片,“行啦,我回去了,會好好吃飯的。什么都聽你的!”說完站起來順著小徑又出去了,輕車熟路地翻出墓園的柵欄,慢悠悠開車回去了。周韓一早七點就提著早餐進實驗室的時候,就看到季童把幾張椅子拼在一起,身上搭著件西裝外套睡的正熟。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周韓打開工作郵箱,看到回復郵件是凌晨一點半,嘆了口氣,給趙玄雨發消息,“我看老大的樣子是要過勞死,再這樣下去咱倆不能夠指望跟著他變富豪了。有命賺錢沒命花,咱倆得上點兒心發動周圍給他找個能管住他的來?!?/br>趙玄雨很快回復短信,“情種都這樣,除非自己想通了。我媳婦新看的電視劇里不是有一句,不是那個人都是將就。你看他像是個將就的人么?”“那就眼瞅著他死么?新聞那些過勞死也不是夸大其詞啊?!?/br>趙玄雨這次停了許久才回復,“……那就試試看吧?!?/br>☆、余額季童被屋里的動靜吵醒,按著額頭坐起來,期間椅子不穩,還差點兒掉到地上。周韓遞給他一杯豆漿,“嘖,你這胡子拉碴的樣子,出去走一圈兒不論是姑娘小伙兒都得捂臉?!?/br>季童沒接杯子,從旁邊的書包里翻出個洗漱杯去實驗室的衛生間,刷了牙用涼水抹了把臉,回來一口一口默默吃早餐。周韓開了個沒人搭理的玩笑,無語地坐回去開始做測試工作。季童吃完了早餐,又發了一會兒呆,忽然站起來拎起包,“我回去休息一早,下午再來?!?/br>周韓聽這句話簡直跟聽天籟一樣,趕緊點頭哈腰,“去吧去吧,今天全都不來也沒關系,我看你昨天批復的這些東西他們得改一天?!?/br>季童抹抹頭發,“沒事兒,我下午來?!闭f著徑直出去了。早晨七八點的校園正是熱鬧喧囂的時候,學生們從宿舍樓里涌出來奔向圖書館教學樓,穿著襯衫步履匆匆的季童跟周圍的年輕孩子們有些格格不入。逆著人流走了一會兒,季童四下張望了下,決定從遠離教學樓前大路的小樹林中間穿過去。繞過樓角果然就安靜了許多,只有幾個背單詞的學生,季童拎著雙肩背包快步繞過去,轉過一面爬山虎建的綠色木走廊猛然跟同樣轉彎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一個穿著寬大T恤和運動褲的男學生,瘦的仿佛紙片兒,被撞得整個人朝后仰過去,季童條件反射撈住他,一手抓住旁邊的欄桿,覺得手里的人輕的驚人。“您沒事兒吧?”“抱歉抱歉!”裴佳木抬頭,一眼對上季童有些嚴肅的表情,注意力就集中到他眼窩下的青黑,疲憊的臉色和新長出的胡茬,眼睛里瞬間就涌上了淚,他看起來過得一點兒都不好。“同學,你真的沒事兒嗎?”季童扶著裴佳木站穩,對上他淚汪汪的眼睛頓了下,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起來是沒受傷的。裴佳木抽了下鼻子,“沒事沒事,”然后恍然大悟一樣按按自己的眼睛,“剛滴過眼藥水。抱歉走路不小心?!?/br>“沒事就好,我也是走太快了?!奔就瘮[擺手,撿起丟在地上的書包就走了。裴佳木站在扶疏的樹影里愣了足有一分鐘,最后沮喪地抽抽鼻子,默默嘆了口氣,腦子里翻來覆去回憶的公式也懶得想了,耷拉著腦袋默默往教學樓走,半小時后就是早晨的第一場考試。每一場考試其實都大同小異,區別只是你會做多少,裴佳木費盡心力榨干腦汁,甚至有幸在考試前夕偷聽到前排兩個學弟商量暗號,從對話里判斷出其中一個成績優異之后,毫不客氣地借鑒了近距離圍觀到的暗號。中午回去只午休了半小時,接著爬起來背下午的試題,根本沒有一點兒時間去琢磨季童如何。直到考完下一科,晚飯后照樣從胖子和周圍的同學那里搜羅明天的考試資料,帶著僅剩的幾十塊錢去復印社。排隊讀資料發呆的間隙里,又回憶起季童早晨那張憔悴的臉。忽然好像閃電劃過夜空,有什么被忽略的事情竄入腦海,裴佳木飛快地捂住嘴抑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