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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允接觸了許久,在漫長的談判中,甚至足以稱得上十分了解對方。但終承允在終玉宸面前,亦如此恭謹,如此卑微,就好似昔日意氣風發不容置疑的王依舊要在真正的皇帝面前低下頭顱。他尤在為終承允的表現而震驚,便察覺到終玉宸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那是難以用文字形容的眼神。別斯年打了個冷顫,有種自己在這一眼里被瞬間看透的錯覺,他的靈魂在掙扎關于平等自由的屁話,而他的本能已然飛快的選擇了臣服。他亦深深的彎下腰,毫不突兀的融進了終玉宸身后的隊伍里。原本站在前方的迎接隊伍,幾乎是飛快的跟隨進了終玉宸身后,無人在他面前停頓,亦無人敢站在他面前。那些原本想說些什么,原本想抗議的議員們,甚至還沒等終玉宸看去,就已然閉上了嘴。終玉宸坐到了大會堂上方,目光在現場人中掃了一圈,自知資格不夠的生物就悄然退了下去,大會堂瞬間空了一半。“我來聯盟,處理兩件事?!苯K玉宸亦沒有跟他們寒暄的意思,甚至沒有客套下,直入正題:“讓聯盟公民做好準備,我將把他們納入帝國框架中?!?/br>別斯年一愣,又聽見上方的人繼續道:“等完成這件事后,我將退位給終承允?!?/br>一時居然不知道哪個消息更讓人震驚,大會堂安安靜靜的,無人開口,但終玉宸也不是來征詢他們意見的,事實上,通知他們這兩件事,已然是他做出的最大妥協。“你們退下吧?!苯K玉宸起身,徑直朝他們安排的住宅走去。一直到他消失了許久,平靜的大會堂才有人開始對話。別斯年動了動嘴,看了眼姿勢毫無變化的懷辛,又看了眼注視著終玉宸離開方向的終承允,小聲問道:“這位……就是西雅皇帝?”終承允點頭。“氣勢有些驚人……”別斯年尋找著形容詞,艱難的描述著:“有點……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br>準確來說,是非常不一樣。但又微妙的讓人覺得能憑一己之力統一阿爾法星系的西雅皇帝就該是這個模樣。別斯年還欲在說些什么,瞥見懷辛朝外走去的終承允,已然顧不上他,他跟上懷辛,一并朝外走去。“議會長……”有議員湊上前詢問別斯年。“照那位陛下說的做?!眲e斯年目送他們遠去,從這個跟他想象不一樣的西雅皇帝身上,聞到了些不一樣的氣息。似乎,不止是跟他想的不一樣,跟終承允認識的也不太一樣?.“懷辛,到底怎么回事?陛下……”終承允難得失態問道。懷辛搖頭不語,他看了眼終玉宸遠去的方向。“我知道你肯定知道發生了什么,你留在帝國,陪在陛下身邊,陛下換……”“噤聲?!睉研量戳搜劢K玉宸的方位,出聲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陛下無所不知?!?/br>終承允沉默的注視著他,默默的發了個精神力鏈接過去。【發生了什么?陛下去哪了?】懷辛實在不想跟終承允談陛下的事,而且難道他以為用精神力對話,陛下就不知道了嗎?如果是他認識的那位……懷辛沉默不語。終承允緊盯著他不放。在對峙了許久后,確認終承允不得到答案是不會放棄了,懷辛才再度開了口:“陛下一切安康,殿下不也看到了嗎?”“你知道什么,告訴我?!?/br>“殿下何必如此執著?不知道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睉研镣菩闹酶梗骸叭绻梢赃x擇,我寧愿我什么都沒猜到?!?/br>“你猜到了什么?”終承允直接忽視了他的話。懷辛沉默的跟他對視。兩人再度僵持了許久,懷辛嘆了口氣:“殿下,您確定您想知道?”終承允怒而反笑:“陛下換了個人這種事,我不該知道原因?”“陛下換人?”懷辛搖了搖頭:“如果陛下真換了個人,那你現在就不會在追問我了?!倍侵苯尤ソ掖Ψ搅?。終承允眸色沉沉的注視著他。懷辛生出了覺悟,要是終玉宸想阻止的話,早就該出手了,既然沒有發生任何事,那起碼說明,他根本不在意這件事?懷辛懷揣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自覺,下意識壓低了聲音道:“我曾服侍過三代西雅皇帝?!?/br>“陛下是我所見過最特殊的西雅皇帝?!?/br>“但現在,他不再特殊了?!?/br>終承允皺眉,哪怕聽出了什么,但因為過于匪夷所思,所以對方不給出一句篤定的結論,他就不會對自己的懷疑下任何判斷。“這種時候,就沒必要故弄玄虛了。直說吧?!苯K承允眉梢微顫:“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不是嗎?”那可不一定。懷辛嘀咕了一句,自暴自棄道:“我的先祖曾輔佐過第一任西雅皇帝,我的家族里仍保留著第一任西雅皇帝陛下的畫像,我們曾是最接近西雅皇帝的存在,我們擁有無數未曾公開的與每一任西雅皇帝有關的文字記載?!?/br>這是一個家族的底蘊,但在如今,它變成了佐證那個可笑、荒謬、匪夷所思猜測的證據。終承允耐心的等著懷辛繼續。“在這些記載里,我們發現了一個巧合?!睉研疗届o道:“每一任西雅皇帝在登基后,都會越來越相似……越來越像初代皇帝陛下?!?/br>終承允打了個冷顫,他回憶起了他的父皇,上一任西雅皇帝,下意識的追問道:“那父皇……”懷辛神情古怪了剎那,沒接茬。終玉宸便知曉了答案,在一層一層涌來的足以將人窒息的浪潮中,終玉宸曾經說過的某件事忽而闖入了他腦海內,宛若一根救命稻草般,讓他試圖否定懷辛暗示的真相:“陛下曾經說過,父皇死前,曾跟他提起過一個……猜測?!?/br>他喉結微動,在懷辛的視線下低聲道:“父皇懷疑帝國是活的,具有自我意志的生物,他讓陛下警惕它,并在必要時毀滅它,為了防止發生某些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br>“或許這就是為什么如此的原因?!睉研链瓜卵?,平靜的揭開了自欺欺人的面紗:“正是因為帝國是活的,所以每一任西雅皇帝,都如此相像?!?/br>“你在暗示我……”終承允深吸了口氣:“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不想去細思懷辛的話,但理智已然抽絲剝繭,得出了可怖的結論。“我知道,所以我方才告誡殿下,或許您不會想知道這些?!睉研磷⒁曋K承允道:“陛下并沒有換一個人,他只是……終于堅持不住了而已?!?/br>終于堅持不住保留自己的存在,這樣被同化,終于成為了帝國意志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