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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的地方。他思維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委屈這種感情原來這么有侵蝕性,已經從他的心臟擴占到他的大腦里。他靠在嚴銳的身上,頭埋著肩,眼淚簌簌地往外流,不停地瘋狂地仿佛要把過去的分量全部發泄出來一般生產著外泄著。很多東西在這委屈的浪潮中滾動起來,挫敗、自厭、痛恨,以前被他掩蓋在憤怒下的感情這次終于也原形畢露了。楊竹哭得很沒有形象,眼淚把嚴銳肩膀的衣服全染濕了,還流滿了整張臉。他喉嚨發出哭聲,夾雜著不好聽的吼叫一般的嚎,后背漸漸彎了,身子縮著,頭顱抵著的地方從肩膀滑到胸口。黑暗之中他們看不到彼此,嚴銳抬起手來,撫他的背,手指指節按在脊椎的凹陷處,慢慢上移,指腹就一次一次地落在那細瘦凸起的骨頭上起起伏伏。嚴銳一句話都沒有說,楊竹在他靜默的撫摸中哭得越發歇斯底里。他開始口齒不清地發聲,第一句是:“我沒有作弊……”這五個字他說了好久,每說一兩個字便被自己的哭聲噎到,打斷。嚴銳說:“我知道?!?/br>“他們懂什么?”楊竹斷斷續續地接著說,“我每天學到……一兩點……他們憑什么……”嚴銳另一只手虛虛地放在他腰上,忽然攬緊了一些,說:“你很努力了?!?/br>楊竹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出乎意料,不和自己一開始想象的一樣冷,是正常的體溫。這份溫度環繞著他,他又感受到饑餓、無力,難以站住腳撐起身體,嚴銳仿佛也察覺到了,抱著他,給他站立的力氣。恍惚之間楊竹覺得這是他的依靠,這個人可以容忍他所有的委屈。他很想要這份包容,他急切地需要這個人更多包容他一些。他的手捏緊了嚴銳的衣服,又說了起來,比之前連貫,比之前激烈,哭著控訴:“為什么都不相信我?!我和他們有仇嗎,憑什么那么說我?我就應該被踩在腳下嗎,我就是蠢得什么都不配懂嗎?我連朋友都不能有嗎?”“我有那么差勁嗎?”楊竹崩潰地說,“就算是廢物也有資格有一兩個東西的吧?”他什么都沒有,長到現在十七歲他甚至連家人的認可都得不到。他是蠢是笨只不過自己不愿意承認罷了,已經沒有任何人愿意相信他了,那他再不對自己好一些,豈不是連最后一個援軍都失去了嗎。楊竹的眼淚根本停不下來,長久關在他心里的東西放出來的時候,失控得他根本無法控制。他大口大口喘著氣,手指太過用力了,指甲甚至隔著那衣物布料掐進了自己的rou里。嚴銳安靜地聽到最后,手也從脊椎上移到了后頸。那寬大的手掌蓋在他的后頸上,用很輕的力道摸了摸,溫熱氣息垂下來,落到他耳邊。“你很好?!?/br>嚴銳微微低著頭,對著他的耳朵說:“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給你?!?/br>楊竹被抱在懷中,頓時覺得自己矮小而孱弱,在嚴銳的懷中不堪一擊。支撐著他這個人的架子又高又寬,將他建成了一個高傲倔強、絕不讓任何人靠近的怪獸。但這些架子其實都很細,接點薄弱結構不穩,它們被嚴銳一碰,轟然倒塌,大大的幕布落下來,蓋在他的身上。與他的表象相比,真正的他脆弱笨拙,蜷縮著,連抬頭看人都要瑟瑟發抖。楊竹支著脖子,但在這黑暗之中看不見嚴銳的臉。他猶豫著,慢慢地問:“……真的?”嚴銳說:“真的?!?/br>簡單的、很有分量的兩個字。嚴銳從不向他說謊。于是他哽咽地渴求道:“夸我?!彼踔刘谄鹆四_,又說,“一句,一句也好?!?/br>他想要肯定和認同,一點點就好。嚴銳的聲音響起來,平靜沉穩,一如往常為他敘述解題過程、分析正確思路時一樣具有說服力,聽得他屏住呼吸,全心全意。“你很努力,所有的進步都是你自己取得的?!眹冷J說,“我為你擔保?!?/br>楊竹頭一次發現自己這么愛哭,淚水根本止不住。“還有嗎……”實際聽到了,他才覺得不夠。嚴銳接著說:“你的公式都背得很正確,沒有一次寫錯?!?/br>這種細節讓他聽得更加貪心了,又問:“能不能多夸我一點?”嚴銳抱著他,他們兩個人的臉龐其實是互相面對著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只不過看不到臉。隱隱約約,嚴銳仿佛見著他的眼睛,放著光燒著火,像討食的小狗。嚴銳不吝惜自己的話,緩緩地接著說:“你的英文發音是我聽過最舒服的,比全班所有人都標準?!?/br>楊竹:“學習……學習以外的呢?”“雖然小毛病很多,但只要說了你就會學著改?!眹冷J說,“還有,你不會向我撒謊?!?/br>“答應了的事你都會努力去做,”嚴銳說,“黑眼圈是因為晚上熬夜學習?!?/br>“只不過……”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楊竹焦急地問:“只不過什么?”嚴銳摸了摸他的頭,說:“有點笨?!?/br>第24章楊竹的哭聲慢慢止住了。嚴銳是他的開關,看到臉就讓他哭泣,簡簡單單幾句話,又能安撫他的心。楊竹的肩膀垂下來,抽噎聲拖長,在此和他相靠著,好一會兒了,才低低地說:“我不笨?!?/br>這句辯白很微弱,但嚴銳回答了一聲:“好?!?/br>房間里的燈打開,楊竹先擋住了自己的臉。他剛才哭得太慘了,想也知道一張臉不會多好看,更何況上頭還有傷。他偏著頭,又背對嚴銳,突然急急調轉腳步要去衛生間洗臉,走出沒兩步被嚴銳拉住。嚴銳靜靜地看著他,他下意識低頭,過了幾秒鐘,再抬起來。“別看?!睏钪駟≈ぷ诱f,“很丑?!?/br>他哭得太厲害,額頭都冒汗了,黑發貼在額上略顯凌亂??赡苁且驗樘脹]吃飯,臉上毫無血色,但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的,右頰也有青紫,這幾種矛盾的顏色組合出現在他臉上,顯得他狼狽不堪。嚴銳道:“不丑,我說過了?!彼鄺钪竦念^發,把亂糟糟的發梳順,黏在額頭上快阻擋視線的發絲也撩開,額頭上還有擦傷,很小的一塊,碰到時有些疼,楊竹輕輕嘶了一聲。嘶聲,但沒躲開,仍然仰頭看著他。嚴銳的指腹在那擦傷上停了一秒,或是兩秒,才拿走。“洗個臉,然后好好跟我談一談?!?/br>楊竹亂點頭,奔進廁所,用清水洗臉,動作太粗魯再次弄疼了自己,對著鏡子呲牙咧嘴。心里頭仍然是一團亂線,只能清晰認識到的事情只有嚴銳來找他了這一項。他用力甩了幾下頭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