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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傲然自恃的羌王都碰了一鼻子灰。 那些原企圖誆詐賦稅諸如此類的王臣,再無膽敢多言。 殿上那人至尊高坐。 那俊容間的薄薄一笑,便能叫人心魄俱散。 殿內一剎聲息全無,于驚愕中沉默下來。 高階上下,恍若天地之距。 收拾完這些躁動不安的,池衍眼角無聲一挑。 淺啜一口清酒,而后徐徐放下。 他略微拂了下玉金龍紋的袖袍,恣意搭在御座扶手。 修眸掠過眾人,最后不露聲色凝滯殿首。 池衍眉梢勾著笑意從容,容顏隱漸正色。 只聽皇帝陛下低醇的嗓音似溫泉,潺潺縱橫。 與先前淡薄依舊,卻又截然不同。 “天下初定,朕欲立東陵九公主為后,以結兩國之好,日后東楚止息干戈,共御蠻域,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話音墜地,面上反應最強烈的,當屬殷夕蘭。 她是才明白過來,那個自己看不順眼的姑娘,竟是東陵九公主。 金燈深影下,錦宸點漆般的深眸一邃。 眼底幽暗浮動間,他緩緩掀抬眼皮,迎上那人注視。 周遭仿佛霎時陷入魆暗無垠的淵海最深處。 卻在四目交睫的瞬息,似有千萬年的光影錯落生輝。 在諸王臣萬分詫異之際。 那兩人一動不動,精湛的目光彼此對視。 * 將將酉時。 落日西斜,云光淡沉下來,歷經一日的盛大儀典結束,楚皇宮漸漸融入清雅之境。 宣延殿的筵席早已了局多時。 屬地王臣紛紛散回四方館,朝臣也盡數歸府。 而后宮之內,玉瑤殿中。 日暮的色澤透過寢殿窗牖,宛若浮光掠影般,映落床榻。 興許是烈酒后勁太強,錦虞還在沉睡著。 但似乎,她睡得并不安穩。 一室昏暝,分明冬夜。 錦虞白凈的額鬢竟沁出一層薄汗,漫浸發絲,細細密密的。 想來,是深眠中,被夢魘纏身。 “哥哥會待你好的,以后都跟著我,好不好?” “只要笙笙喜歡,不論將軍府還是王府,想去哪兒看,皆不必問我?!?/br> “笙笙……等我回來……” 男人沉緩沙啞的嗓音,好似夢境,又恍惚真切地在耳邊反復縈繞。 錦虞黛眉緊緊皺著,那蹙痕很深。 隨之喘息漸促,心口起伏越發強烈。 夢里每個唇齒糾纏的畫面,耳畔的每一言每一語,無不牽動著她的呼吸。 所有飛閃而逝的過往,都在男人修長的桃花笑眸中漸漸冗長。 眼尾那一點淚痣,一如曾經,誘人神往。 但最后,那慵然溫情的笑意淡淡斂下。 錦虞只看見,他身上萬箭穿心,血染銀鎧。 她哭喊著飛奔過去的時候,眼前只剩下那張面色慘白的容顏。 他躺在冰棺里…… 殿內未燃燭光,昏昏沉沉的,只有最后一點余暉映入。 那如墨羽睫已經濕透,晶瑩墜懸。 錦虞細膩白皙的臉龐上,不知何時已布滿淚痕。 仿佛被死死扼住咽喉。 劇烈喘息著,錦虞只覺得自己幾欲窒息。 纖指死死攥緊被褥。 她發白的唇瓣微微一動,透出一絲低啞夢囈:“阿衍哥哥……” 無底洞般的噩夢深處,熱淚guntang顆顆落下。 錦虞哭腔呢喃,哽咽著:“我怕……你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 感謝在2020-11-10 23:55:08~2020-11-11 23:52: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點點貓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DUO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5章 婚書 幽暗沉寂的深殿。 所有聲息盡凝聚在了床榻, 玉枕之上。 纖長而濕潤的睫毛覆在眼瞼,眉宇深蹙。 錦虞又是模糊囈語,又是啜泣低吟。 她唇畔反復喃喃著“阿衍哥哥”。 在那深長深長的噩夢里, 不斷循環往復,不斷撕心掙扎。 夢境里, 她站在那條望不見盡頭的玉石山階。 周身是郁郁蔥蔥的林木。 一身紅裳隨風微擺,墨發揚起時, 芙蓉釵上的墜珠輕輕碰撞出好聽的響聲。 自高階一望而下。 她心里萬般不舍, 卻還是沖著那人笑。 直到他走進了那擎天的石柱陣。 繾綣的薄霧漸漸散開, 忽見血色彌漫, 止不住地擴散眼前。 血泊越來越深,滲入腳下晶石鋪就的玉階, 愈漸蔓延而來。 她陡然看見,那人面色蒼白,身軀僵冷。 一襲銀鎧已被萬箭刺破。 赫目的鮮血突如旋渦涌來, 瞬間將他浸沒…… “阿衍哥哥!” 一句失聲驚呼, 錦虞猛地睜開秀眸。 大駭中醒來, 她淚霧朦朧的瞳心深染驚懼, 盯著鉤垂綃紗輕帳的床梁, 久久未能緩過來。 殿內悄無聲息, 只有她急促的喘息未定。 日暮落盡,一室闃暗無光。 不知過了多久, 略微平靜下心神。 錦虞慢慢坐起來,伸手撫過臉頰,觸得一片溫濕。 抬眸,自那半拂的輕帳望出去。 這是一間寢殿,雖是在昏暗中, 她卻頗有幾分熟悉。 錦虞愣了愣。 她不是……在將軍府的祠堂里么? 不等她多思考,腦袋忽而一陣壓抑昏沉。 錦虞扶額緩了緩,這種意識渙散的宿醉感,她并不陌生。 一切都是真實的,卻又似乎……處處透著古怪。 良晌,錦虞扶著床沿,有些艱難地下了床。 她方摸黑走到桌邊,便聽見殿門“吱呀”一聲輕響。 隨之而來一盞宮燈的光,有宮婢進了來。 隱約見她一身絲衣站在桌旁,那宮婢立馬走近。 一邊點亮殿內燈盞,一邊說道:“公主殿下醒了,奴婢剛剛聽見聲響,以為公主有所吩咐,這才進來瞧瞧?!?/br> 殿內明澈的清光一瞬亮起。 耀入久在暗處的眼底,錦虞不由瞇攏了眸。 待適應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纖細白皙的雙手,陷入深深困惑。 宮婢取來那件暖白織金綾裙。 錦虞下意識張開雙臂,由她服侍自己穿上。 垂眸靜靜回憶著。 那夜在祠堂,在那人的冰棺邊,她腦中似乎有好多記憶喧囂著,卻又偏偏想不透徹。 只知道,那被遺忘的久遠記憶,滿是苦澀和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