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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動靜,現下手心一空,她睫毛動了動,竟就這么悠悠轉醒了。 古環四足爐盆中的炭火正好燃盡。 淡淡的曦光照在眼皮上,她杏眸微張,眼前由朦朧漸漸清晰。 一入目,便是男人輪廓完美的俊顏,和那雙迷離的桃花眼眸。 錦虞懵懵對上他幽邃的目光,怔了好一會兒。 直到望見那人嘴角慢慢翹起一絲弧度,她轉瞬睡意全無,一驚之下猛地丟開他的手,幾乎是彈坐起。 “你……畜生!” 她不由分說,直往床榻里側躲,用錦被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瞬不瞬瞪著他。 劈頭蓋臉就是一罵,池衍眉梢微挑,還有這力氣,看來燒是退了。 徹底清醒,錦虞忍不住低頭看了眼,發現自己衣裳完好,這才略微松了口氣。 她水緞般的長發直瀉腰畔,素容白凈清純,澄澈的眼睛里盛滿了怒意和警惕。 昨夜睡熟后牽住他,不停喚哥哥時的乖巧,瞬息不見。 還真是個善變的小姑娘。 或許是她的不同尋常,讓他突然生了逗她的心思。 池衍輕啞著嗓音:“抓了哥哥一宿,這就翻臉不認人了?” 他音色舒雋,哥哥二字似是攜了蠱惑,聽得錦虞心頭一跳。 她蹙起秀眉:“你亂叫什么!” 再反應一瞬,臉頰忽熱:“誰抓你一宿了!” 方言罷,錦虞便自己噤了聲。 剛剛醒來時,她貌似確實捏著他的手指…… 池衍稍稍傾身欺近:“占了我的床,還要這般詬病,不太厚道?!?/br> 他噙著深邃的笑容,一字一句緩緩道:“你說呢,九公主?!?/br> 錦虞怔了一下,并未驚詫,畢竟他昨夜就識出了自己,況且東陵唯她一個公主,他能猜出來也不奇怪。 不過錦虞還是提了神,被褥里的手下意識摸向枕邊。 摸索半天,卻空空如也,她眼波微動,頭頂突然傳來溫和又輕挑的聲音。 “在找這個嗎?” 錦虞眉眼一抬,只見她那柄護身匕首,正被那人修長的手指閑散轉動把玩。 “……” 心思被看透,錦虞咬咬唇,索性扭過頭,一聲不吭。 池衍輕笑了聲,將短匕拋到她手邊,而后徐徐站起來,走向長案。 錦虞飛快將匕首收回自己腰間暗封,而后回頭,瞥向側后方。 便見他掀下狐氅,隨手丟在了軟塌。 榻旁的金楠木施上搭著一襲銀甲,火麒麟云紋,威儀凜凜。 隔著一層綃紗帷帳,他背對著,抬手取下,穿上身。 隱約可見他動作淡泊優雅,和那張矜貴清俊的面容倒是相得益彰。 錦虞突然想到昨夜他半裸的肩背,臉無端一燙,忙不迭收斂了視線。 隨之而來是一段冗長的安靜。 錦虞心底又浮現出昨夜的莫名。 這感覺她真的很不喜歡,可一靠近他,一聽他的聲音,心情就會變得復雜。 錦虞掩飾般深吸一口氣,定下心神,打破了寂靜:“東陵王族可殺不可辱,我絕無可能委身你們皇帝,若再逼我,就帶著我的尸體回去復命吧!” 她語氣凝重,池衍淡淡反問:“我為何要逼你?” “謝懷安不就是來找我的?” 錦虞冷漠相懟,身后突然傳來水聲。 只聽他不慌不忙:“那是他們金吾衛的事,與我無關?!?/br> 錦虞怔愣半晌,反復推敲他的意思,狐疑試探:“……你不交我出去?” 等待片刻,水聲停了。 他慢悠悠道了句:“我說過的話,向來不必重復?!?/br> 錦虞懸著心放了下來,但仔細斟酌,又不明所以。 她可沒忘記他是楚國人,他沒將她的行蹤透露,豈不是和皇帝作對? 他一個小小將領,何必因她冒如此風險? 不過這些都不值當關切。 錦虞冷哼嘀咕:“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恩戴德了,家國仇恨,你們楚軍一個都逃不了!” 這悄聲的話還是入了那人的耳。 少焉,男人含笑的語氣玩味悠長:“行,我等著?!?/br> 恰在此時,她空空的肚腹猝不及防喧嚷了聲,錦虞驀地身軀一僵。 正擔憂被他聽見,就響起了兩聲指尖敲碰碗沿的清脆。 隨之那人聲線溫醇:“過來?!?/br> 錦虞略作猶豫,還是偏過了頭,這才發現他已穿戴整齊。 他一身銀裝鎧甲,玉髓簪纓束發,坐在案邊垂眸翻閱著什么。 而他手旁的瓷碗里還冒著熱氣。 饑腸轆轆,但還是存了份不食嗟來之食的骨氣,錦虞抱膝蜷在床角,不搭理他。 仿佛是將她看穿了,池衍從容說道:“病未好全,再餓暈了,我倒是不介意找人替你收尸?!?/br> 他就沒一句話不叫她恨得牙癢的! 錦虞在心里暗罵他,一徑沉默,最終還是溫溫吞吞下了床。 腫傷的右腳踮著地,一踉一蹌挪到案邊。 錦虞不給他好臉色,“我要先梳洗?!?/br> 池衍修眸一抬,見她頗為嬌蠻,反而略一彎唇:“哦,在你身后?!?/br> 錦虞也不客氣,轉身,一眼就瞧見榻上那團白毛,蓬蓬的尾巴蓋住了自己的腦袋,睡得正香。 可不就是昨夜那只搶她手鏈的貓。 錦虞忍不住咬牙,人不是好人,貓也不是什么好貓! 但她眼下又累又餓,沒力氣收拾它。 錦虞拐著腿走過去,小心提起面盆架旁的銚子,將熱水傾倒入銅匜。 熱水燙手,她指尖一點一點觸碰了好些次,才擰干了隨身的白色絲帕。 案面鋪展絹帛圖,池衍凝注圖上所畫地形,耳后是水珠滴滴嗒嗒的輕響。 良久,邊上有了動靜。 池衍視線從絹帛上抬起,少女清容白凈如玉,凌亂的長發也撫順了。 她就著傷腳側坐在了案邊蒲墊。 只是她輕皺眉眼,凝著眼前瓷碗里的香米粥和一碟素糕,遲遲不動筷。 到底是錦繡堆里嬌養大的,自小只嘗珍饈美饌,沒吃過什么苦。 池衍看在眼里,這回倒是好心哄了她一句:“軍營里沒什么好的,公主殿下且將就著?!?/br> 錦虞微抿粉唇,還算說了句人話。 白皙的手端起熱粥,她仔細喝了兩口暖了暖身子,又執起筷箸夾了塊素糕送到嘴邊,咬了下去。 似乎是味道不錯,她舔舔唇,起初緊擰的眉頭舒緩了些。 她專心吃飯的模樣還有幾分乖靜可愛。 池衍淡淡收回目光,托了玉盞,垂眸淺啜一口清茶,緩緩道:“軍營留駐了百人,想走了,他們會送你出山?!?/br> 聞言,錦虞愣住,不由問道:“你要走了?” 視線落到絹帛上,她一眼辨認圖上之地,眸光一亮:“你要去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