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我都聽我媽的，她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br>
胡扯吧他，方宇欽真要能那么乖，他諸今盡今晚就戒酒?！澳憷鄄焕?？”

“不累?！?/br>
“餓不餓？”

“餓?！?/br>
“要不要吃飯？”

“要?！?/br>
別說，好像真的挺乖的，諸今盡摸摸鼻子，牽著他的手一路走去地下車庫，領他吃飯。

周圍的一切對方宇欽來說像個新世界，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達此地，當然這也不重要。此時的方宇欽沒有“時間”的概念，一切只是憑空出現，大量事物擁有超出他理解的符號名字，可是他不需要消化它們，方宇欽的某種思維能力被切斷了，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感知，自我和這些他叫不出名字的鐵皮一樣都成了客體，成為他觀察的對象。諸今盡無法理解，在他眼里，方宇欽只是格外沉默罷了。

“怎么突然沒有問題了？”諸今盡開去離公司最近的一個商業街，問他，“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br>
“你平時都吃什么？”

“別人給我什么，我就吃什么，在醫院里醫生會記錄下來，如果是在家里，我有時候不吃?！?/br>
“為什么不吃？”

方宇欽不知為何突然又興奮起來，自顧自跑去前頭的音像店，趴在櫥窗上大喊：“吉他！”諸今盡拔腿就追，氣喘吁吁問：“吉他怎么了？”“我會彈！我和jiejie彈過！”他還有個jiejie？諸今盡覺得自己對方宇欽一無所知，充其量不過是每天見面的陌生人而已。就在這一愣神的功夫，方宇欽又跑到隔壁的冷飲店，稀里糊涂排隊?！斑@里有好多人！”他朝諸今盡招手。

諸今盡把圍巾脫下給他系上，排去他身邊：“要吃冷飲嗎？”

“你和我一起吃嗎？”

“嗯?！?/br>
方宇欽將臉埋在厚厚的圍巾里偷笑，然后又去牽他的手：“我們吃一個行不行？”

諸今盡老臉一紅，結結巴巴應了聲“行”，連忙扒拉出手機開啟錄像功能。好險，被差點被愛情迷惑而忘了正事！鏡頭里的方宇欽鼻尖通紅，艱難辨認價目表上的名詞，一臉困惑。他突然轉過臉來問：“為什么奶茶里會有珍珠？”

“是假的珍珠，可以吃的?！?/br>
“哦?！彼D過腦袋，繼續研究，不一會兒又對著鏡頭問，“你愛吃什么？”

諸今盡控制不住內心的sao亂，開始玷烏他：“我愛吃唧唧?！?/br>
方宇欽微微蹙眉，隨后湊近鏡頭，一板一眼地說：“現在不可以給你，這里是大街上?！?/br>
鏡頭搖晃了幾下，并伴隨著兩句經理的咒罵，依稀是“根本不是什么小孩，媽的大騙子”之類，聽著非常嬌嗔。隨之而來的一個蒙太奇便是方宇欽一手拿著冷飲，一手拿奶茶的畫面?！澳悴灰粤?，給我留一口?！?/br>
方宇欽毫不在意地往前走，只關心玲瑯滿目的大街：“你不能吃太多甜食?！?/br>
諸今盡臉頓時黑了，他媽的怎么失憶了還不給我吃糖？！這人故意來整我的吧！他三兩步追上，問：“方宇欽，你今年幾歲？”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叫方宇欽?！?/br>
“那我喊你你應什么？”

“我以為你知道?！狈接顨J停下腳步看鏡頭，諸今盡沒有剎住車，猛得撞了上去，冷飲和奶茶全掉在地上?！澳阕呗纷吆煤玫耐蝗煌Ｏ聛碜鍪裁?？”經理又暴躁起來，罵罵咧咧彎腰去撿，不料方宇欽一下拉住他，吻了上去。諸今盡瞬間分不清日與夜，也忘了往來的人群，他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都聽不見，雖然閉上了眼，他仍然看到無垠的宇宙星空?！翱梢杂H嗎？”方宇欽輕聲問他，諸今盡將他抱緊，再次吻了上去。這個吻帶他越過星空，去廣袤的海洋旅行，咸腥的浪花和淚水一樣，襲來，淹沒他的胸膛，淹沒眼，沒過他的頭頂。

沒人能騙的了我，諸今盡在心里想。這次肯定是歡喜了。

二人折騰了半天，終于找到了個安靜的地方吃飯。臉紅心跳的導演把攝像頭調整到最佳角度，開始審問方宇欽。

“你還記得什么？”

方宇欽毫不在意，淡定吃飯，順便給諸今盡叉了兩朵西蘭花：“你剛剛偷摸我?！比缓箝_始觀察起手里這跟細細長長，泛著銀色光澤的小釘耙。諸今盡立刻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歡喜個屁，還是個煩人精。

“還有呢？”

“我真的不記得了?！?/br>
諸今盡抿了口葡萄酒，遲疑幾秒，問他：“不記得是什么感覺？你不害怕么？”

“我習慣了?！?/br>
“誒？”

“醫生治完我，我就會暈暈乎乎，忘記很多事情。然后過段時間又好了?！?/br>
他思索了好一會兒，再次打開M之前發給他的方宇欽病史（從聊天信息提取，極其有限）資料，又上網查了查，初步判斷他說的應該是ECT電擊療法，記憶混亂或喪失是副作用之一。他有嚴重的抑郁癥嗎？

鏡頭里的方宇欽依舊安安靜靜吃飯，除了動作笨拙些之外，看不出有何異樣。諸今盡追問他：“你爸媽為什么送你去醫院？”

“啊……”他頓了頓，放下刀叉，“我忘記了。有的時候是因為我不愿意吃飯，有的時候是不聽話?！?/br>
“不聽話就把你送去嗎？”

方宇欽突然想到些什么，俯**子，對諸今盡低語：“我告訴醫生，我mama會躲在暗處監視我，但是醫生不相信。他們也覺得我這是病了?！?/br>
“你媽監視你做什么？”

“她要我學習，如果看不到我學習，她就哭，然后和爸爸吵架，jiejie也也要哭?！?/br>
諸今盡突然有點不想問了，方宇欽才不是突然得上阿茲海默，他根本就是被他家長送去醫院給電壞的！

“但是我喜歡周醫生，周醫生一直幫助我，不然我可能在考大學之前就跳湖了?！狈接顨J朝他眨眨眼，“你如果出了問題，千萬記得要去檢查。我可以給你介紹我的心理醫生?！?/br>
這一瞬間，諸今盡又難以確定眼前是哪一個方宇欽，他似乎集混亂于一身，在非線性的時空里來回穿梭，以不同的身份和自己講話?！澳阒牢沂钦l么？”

方宇欽登時如臨大敵，一下坐直身子，手指在桌子下緊緊絞著。

“怎么了？”諸今盡覺得莫名其妙。

“對不起?！彼拖骂^，支支吾吾地講，“我還不知道你是誰?！辩R頭里的他露出通紅的耳朵，很快連脖子都紅了，羞愧地無法抬頭直視諸今盡的眼睛：“我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愛上你，你會原諒我么？”諸今盡動了動唇，突然比他還要緊張些，也一下子僵著身子，坐得筆挺，猛喝幾大口葡萄酒，重重地將杯底扣在桌面上：

“我、我愿意?！?/br>
真他媽的，老房子著火。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