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一遍：“倪倪，你在這里面嗎？”

    倪歌：“……”

    她蹲在容嶼的視覺盲區，他是真的沒看見她，但心里又真的急，只好像個智障一樣，認真地企圖與垃圾交流：“倪倪，不要以為藏在垃圾桶里，我就發現不了你??？”

    倪歌：“……”

    “被我抓到了的話，我揍你??？”

    倪歌終于忍不住。

    “……我不在垃圾桶里?！?/br>
    女生的聲音小小的，軟軟的，帶點兒沒散盡的水汽。

    容嶼腳步一頓，立刻找到了聲音來源。

    他大跨步走過去，見石墩后面蹲著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睡衣上竟然還綴著兩只羊角，整個人濕透了，看起來無辜又可憐。

    容嶼一顆心放回肚子里，將手電放到石墩上，冷嗤：“你大晚上的，在這兒鬧騰什么？”

    “……”

    “清時哥剛剛給我打電話，說你跑掉了，你爸媽都找不著人，讓我趕緊來找找?！比輲Z的傘全撐在她頭頂，語氣卻硬邦邦，“你想干什么？??？”

    倪歌與他對視兩秒，眨眨眼。

    然后吸吸鼻子，哇地一聲，又哭了。

    她以為他是來安慰她的。

    結果竟然不是……竟、然、不、是！

    小姑娘哭起來眼淚跟不要錢似的，連串地往下掉，偏偏又沒什么聲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種軟綿綿的女孩子，哭起來簡直要人命。

    容嶼腦子轟轟響，手足無措地給她擦眼淚，結果屁用沒有。

    容嶼一下子慌了，兇巴巴地皺眉頭：“我cao……不是，你哭什么??！我還沒罵你呢！你哭什么！……別哭了！”

    倪歌被吼得一抖，紅著眼眶看著他，眼淚一瞬間掉得更兇，甚至嗚咽出聲。

    ……好像更難過了。

    “我cao……你……你別哭了！我讓你抱！”容嶼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煩躁地抓抓頭發，一口氣上不來，“你過來！我讓你抱著！你抱著我就不冷了！”

    倪歌紅著眼，磕磕巴巴地小聲：“我不是……不是凍、凍哭的……”

    “我知道?！比輲Z臉色難看，一字一頓，“那你抱不抱？”

    “……抱?！?/br>
    小綿羊一邊掉眼淚，一邊伸出兩條細細的胳膊。

    容嶼心里嘆口氣，微微躬身，一只手舉著傘，另一只手臂從她腿下繞過，就著這個擁抱的姿勢，將她整個人都抱起來。

    倪歌一碰到熱氣，立刻死死貼到他身上，像一只正在從他身上奮力吸取陽氣的女妖精。

    半晌，小心翼翼地道：“哥哥……你身上好暖和?！?/br>
    容嶼心里有些好笑，沒有接話。

    他躬身，用嘴將手電筒叼起來。

    倪歌被他的雜技動作驚住了：“我可以幫你拿手電和傘……”

    “不用你拿?！比輲Z叼著手電，有點兒邪氣地咧嘴笑道，“走，哥哥帶你回家?！?/br>
    ——

    容嶼將倪歌抱回家時，容mama正坐在客廳里看晚間新聞。

    見他抱著個濕漉漉的姑娘匆忙進門，非常隨意地看了一眼：“回來啦？那個水你別弄到地板上，不然我揍你喔?！?/br>
    倪歌：“……”

    容嶼極其敷衍地“嗯”了一聲，就帶著倪歌打算上樓。

    倪歌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從他懷里鉆出來，打招呼：“容阿姨好?！?/br>
    然后就掙扎著想下來自己走。

    卻被容嶼強硬地按住。

    “倪倪好呀?！比輒ama笑瞇瞇地回過頭，“你的換洗衣服阿姨都幫你準備好啦，就放在阿嶼的臥室里?！?/br>
    倪歌：“……？？”

    “你就先睡他那屋，我讓他去睡客房?！比輒ama嘿嘿嘿，“你是不是跟父母鬧矛盾啦？沒關系，放心住這兒就好，住多久都行?！?/br>
    街坊鄰居過于熟絡，彼此之間消息傳得飛快。

    倪歌有些不好意思：“謝謝阿姨?！?/br>
    “謝什么?！比輒ama毫不介意，“說不定以后，你還要在我們家生活很多年呢?！?/br>
    倪歌微怔，然后感覺轟地一聲，整張臉都燒起來。

    “媽?！比輲Z趕緊制止他的狂野mama，“我先帶她上去?！?/br>
    “你去?！?/br>
    上了二樓，容嶼推開浴室的門，小心翼翼地倪歌放下。

    容mama很細心，提前打開了暖氣，連熱水都放好了。

    浴室里水霧氤氳，熱意順著指尖往上爬，倪歌的理智終于和她的體溫一起，慢慢回流過來。

    “謝謝你?！彼蛱虼?，一下子竟也想不到別的話，“我……我可以給清時哥，打個電話嗎？”

    容嶼想了一下，“你是想去住他的公寓？”

    倪清時讀大學時，在市中心購置了一套公寓，她也曾經去過幾次。住在親哥哥的小窩，總比住在這兒要方便。

    “嗯?！?/br>
    “那沒必要?！比輲Z抱著手垂眼看她，鴉黑的睫羽垂下來，“剛剛就是他打電話讓我去找你的，他說他會把公寓的鑰匙寄過來，在此之前，你就先住在這兒?！?/br>
    倪歌愣了一下：“好?！?/br>
    她轉身去洗澡，關上門，容嶼卻突然煩躁起來。

    浴室里水聲嘩嘩，他在屋里來回踱步，抓耳撓腮，最后搬著個凳子，一臉不爽地坐到浴室門前。

    ——他，熱。

    為了照顧倪歌小朋友的怕冷屬性，mama強行給他的屋子開了空調。溫度開得不算太高，可他坐在這兒，還是熱得慌。

    尤其聽著這個水聲，他總覺得，不發生點兒什么事，簡直對不起這種晚上。

    可是……

    一個小時之前，倪清時給他打電話，還非常冷酷地提醒：“容嶼，你現在不要打我meimei的主意，她還沒有成年?！?/br>
    容嶼心虛：“我只是覺得，住在我家，確實比住你的公寓更方便?！?/br>
    “我會把我公寓的鑰匙寄到你那里?！蹦咔鍟r喜歡干脆利落地解決問題，“你收到之后，拜托盡快轉交給她，麻煩了?！?/br>
    容嶼想了想，舔舔唇：“你寄到學校吧，寄件人寫她，收件人寫我，這樣一收到東西，我就知道是你給她的?！?/br>
    倪清時不疑有他：“好?！?/br>
    然而現在……

    容嶼很不爽。

    他還是熱得慌。

    偏偏下一秒，手機震了起來。

    “嶼哥！”宋又川在那頭大叫，“我們今晚有個深夜局，你要不要出來玩??！”

    “不去，掛了?！?/br>
    “誒別別別！”宋又川跟人玩大冒險，得把這個電話拖夠三分鐘，“明天不是周末么，您日理萬機??？”

    容嶼身上熱氣亂竄，語氣很不好：“我要照顧meimei?！?/br>
    “你他媽哪來的meimei？！”

    “路邊撿的?！比輲Z閑閑道，“現在正洗澡呢，得洗干凈了才能看清，長得好不好看?！?/br>
    宋又川震驚：“你這什么狂野哥哥，有哪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