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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無聲的,緊接著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就好像他在故意諷刺我的無能,諷刺我與師哥的蚍蜉撼樹之舉。巨大的變故使我一瞬間叫也叫不出來了。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喬五將一柄長刀,硬生生捅進了師哥的胸膛,緊跟著飛起一腳,將他踹到在地,死死碾住。我所有的世界在眼前崩塌。我向前一下子撲倒在地,可下一刻,我便掙扎著爬了起來,踉蹌著朝我的師哥撲去。我最親愛的師哥胸膛上冒出一個血窟窿,正在不斷的往外滲著鮮血??蔁o論我如何拿手去捂,越來越多的血只會從我的指縫間滲出。我的雙手也被染紅了,可師哥的心跳卻越來越微弱了。我只得抬起頭,向我最恨的人求助:“……救救他,救救我師哥吧!”喬炳彰盯著我,半晌,只是默默的搖了搖頭。我像得了瘧疾似的渾身顫抖起來。就聽得喬五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祇一般的冷漠,不通人情。“仙棲,你拒絕我,我就拒絕你。你若答應我,那我自然也能答應你?!?/br>我茫然低下頭,目光所及之處,俱是師哥的鮮血。不由地雙淚齊下。原來不知何時,我的淚已然如此這般的不值錢,亦是如此這般的卑微無能。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我不愿面對自己的卑微造成的罷了。林仙棲,你生不能為人,又何必拖累那些原本清白的人?我緩緩點了點頭,淚越發如傾盆而下的大雨:“我答應你,只要你愿意,怎么著都好。求你,救救我師哥?!?/br>喬炳彰亦緩緩跪了下來,伸出胳膊,將我攬進了懷中,發著狠,將我死死的抱著。他將臉埋入我的肩中,竟也哽咽起來:“仙棲,你答應了就好,答應了就好!”他將我打橫抱在懷中,一使勁,站了起來,吩咐遙遙站在廊下的管家:“去請最好的大夫來,一定要救回我的大舅哥!”管家應了,飛快地跑了出去。喬炳彰低下頭,抵著我的鼻尖,問我:“這樣,好么?”我心累到無以復加,緩緩點了點頭,拼盡身上最后一點點的勁兒,說道:“一定要救活他?!?/br>喬炳彰悶聲一笑:“好!”說罷,雙唇便貼了上來,在我的唇上輾轉著,漸漸加深了這個吻。我的雙手還沾著我師哥的血,粘滋滋、滑膩膩的,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不禁笑了起來,這次卻不是在笑任何其他人,而是在笑我自己。林仙棲,你何其可笑?你不能自保也就罷了,為什么還要拖累其他人?為什么?我認命了。其實我該從一開始就認命的,河下人家出生的兒女,有幾個到頭來能不認命的?我們生來低人一等,生來便是上位者的玩物。與命抗爭,害苦的,不是自己,就是最親近的人。我的母親一生明白,卻連這個道理也沒有告訴過我。也對,母親也是因為不肯認命,才熬了那一身的病,慘敗黯然,死于行院之中的。我用那雙沾滿師哥鮮血的手,摟住了喬炳彰的脖子,第一次主動,加深了這個吻。瞧我,是有多愚鈍?到頭來,只有我最親的人的鮮血才能讓我幡然醒悟——我這樣的人是何其渺???又怎么敢和命運抗爭?從此往后,真的再也不敢了。喬炳彰微微抬起臉,看著我。我亦看著他,靜靜的,面對著他目光中無法掩飾的欣喜若狂。“仙棲,我們以后,就這么相親相愛的在一起了!”他恨不得將我勒進他的身體里,“以后咱們生在一處,死了,也叫他們把我們埋在一處!”忽然想起中的一句話:轂則異室,死則同xue。寫這首詩的人是何其瘋狂?可在瘋狂的喬炳彰眼中,大約相形見絀了罷!他竟想著,和一個出身卑微的男人,長相廝守一輩子,就連埋,還要埋在一處!我點頭:“好?!?/br>說完這一句,我正巧看見大夫從外面匆匆趕了進來,走到我師哥身邊為他治療,一時間,加上連夜的守靈和受驚,我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緩緩閉上了眼皮,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醒來已是黃昏時刻,夕陽從窗外漏了進來,灑在帳子上,只我身上的被褥上一點光芒也沒有。我盯著帳子上的那幾絲微弱的光線發怔,誰知頭頂隨即傳來喬五的聲音:“醒了?我叫他們來掌燈?!?/br>原來他還在這里。“想喝水么?”我點了點頭,他便親自去暖壺里取出茶壺來給我倒了一杯手,送到手中,還是溫的。我便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就連干澀的眼睛也舒服了一些。沉默著,我將杯子遞還給了喬炳彰。后者將杯子放回到桌上,拖了一張椅子到床邊,順勢坐下,看著丫鬟們進進出出將屋里的燈全都點上了,這才同我說道:“仙棲,你還記得應過我什么嗎?”我點了點頭。他便笑了起來,順手將散在我臉上的頭發往后撥了撥,說道:“我已經叫人去給你裁縫新衣裳了,大紅的底子,鳳凰的紋兒,還請了一百個姑蘇的織娘,雖然離過年不過十天的光景了,我想,趕著除夕也是能辦好的。到時候過了年,你就是我喬家的人了,豈不兩全?”我默默的聽著,見他忽然眼巴巴的看向我,似乎在等我的回應。我生怕激惱了他,便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府上的老爺太太該怎么說?”喬炳彰默了一默,說道:“父母那里,自然有我呢。雖然不能按照明媒正娶的禮制,可我日后絕不娶妻,也絕不負你。仙棲,你說可好?”唔,他瘋了,要將我一同弄瘋。我犯不著管他怎么同父母親族交代,心里還有句話想問他,只是不敢說。喬五卻看了出來,又捋了捋我的頭發,笑道:“你師哥救住了,我便叫人去請你嫂子過來照顧了。他們在后院住著,和咱們前面不妨礙的?!?/br>他話里話外的意思是不想我去見漢良。殊不知,我亦沒臉去見,只是應了一聲,確認了他生命無豫,便罷了。只見得一輪殘月漸漸升起,斂去了最后一絲霞光,不由感慨一聲“月破黃昏人斷腸”,竟再無他言了。第52章吉祥如意大節將至,所有的人家都越發忙碌,連守著我不肯走的喬炳彰,被家人催了幾次,到底走了。雖然喬炳彰不會在別院里過年,但別院里的家下人們還是將各處貼上了紅對聯,掛上了各色的燈籠,每間屋子里用的帳子、罩子都換成了新的,所有的器皿玩物都取了下來,擦干凈再放回去。到處熱熱鬧鬧的,唯獨我住的那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