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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輕笑不休。我知道,方才屋子里的事,這家伙大約心領神會。然而,他知道了又如何?什么也不會變更。我將手緊緊握成了拳,忍不住再次告誡自己,真的什么也不會改變了。回到沁芳樓的時候,沁芳樓的院子里傳來小女孩們學戲的歌聲,在月生沒有病倒前,都是她負責教習,自她臥榻以來,都是蘭英在教導這些小姑娘。蘭英雖不如月生的歌喉清亮,卻十分的認真,她又溫柔嬌憨,遇上小姑娘們唱錯了詞曲,只是耐心的教導,從不責罰。因而,這群小女孩似乎都更加喜歡她。我攀著內院白墻偷偷聽了一會兒,那些女孩子唱的分明都是斷腸詞曲,她們雖不能懂,卻叫我潸然落下淚來??梢姟扒椤弊趾θ?,莫說是柔情女兒,就連我,素來自詡淡泊,亦不能逃脫。——“人去難逢,須不是神挑鬼弄,在眉峰,心坎里別是一般疼痛?!?/br>我一手捂了心口,一手擦了擦濕了的眼眶,悄悄遁走了。此處荒蕪,而我的心,更加的荒蕪。實在不忍聽。不想回屋子,屋子里長吉一定在睡初冬的午覺,倘若見了我現在的模樣,只怕會被嚇到。亦不想去月生的屋子,我現在不能瞧見她那生無可戀的神情,我只怕自己看了,也生出了自絕之意。便往河邊走。此刻河邊沒有人,只有垂楊拂面,幾點微波粼粼。我的腿早已麻木脫力,便靠著一棵大楊樹緩緩坐了下來,初冬的寒風撲打在身上、面上,卻覺察不出疼來。相對于無顏面對師哥他們,我更加無顏面對的卻是自己。想我自詡清白無染,雖然生在風塵之中,但十八年來謹慎細微,才保得自己一身的無沾。如今,只因為我一時糊涂,被喬五那廝給......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若不能流淚,那便流血罷。我攥緊了拳頭,一拳一拳往樹上擂去,直捶得那棵老楊樹晃了兩晃,飄落許多枯黃的葉子。我盯著那些在半空中旋轉的落葉,忽然心頭抽了一抽,伸手擒住了兩片枯葉,泄憤似的拼命撕扯它們。直將它們撕成了粉末一般,灑在地上,飄進水里。不由更加自嘲起來——你瞧你,受了天大的這般恥辱,只能撕兩片樹葉解恨!可這恨意哪里這般好消除?我想起那柄被自己收入抽屜里的匕首,無論是在陽光下,還是在燭火下,都泛著銀白的光澤,倘若、倘若將它捅進仇人的身體里,任憑仇人的鮮血滴在它的刀面上,再從刀刃間滾落,那場景,一定十分的好看。又一陣寒風,吹得我一個寒噤。驟然發覺自己竟多了這么多令人生畏的想法,越發不堪起來——仙棲,如今你rou身已經不清白了,難道連心靈也要跟著腌臜么?偶然瞥見湖面倒映出的自己那張慘白如鬼的面容。我爬起來調頭就往反方向跑去。剛跑出后院,迎頭撞進一人懷里,那人摟了我,驚問道:“仙棲,你怎么了?”卻是我的jiejie,月生。她許久不曾下過床,出過屋門,如今被我猛地一撞,連連跌后兩步,摟著我的手卻沒松。都說姐弟也是血連著血的,當初她為情心傷,我亦跟著心疼了好幾日,如今我打落牙齒和血吞,她只怕也有所覺察了。不然月生為何顫抖手握起我的手,盯著上面剛剛弄出的傷口賠了幾滴眼淚,還說道:“仙棲,你心里要是苦得很,就哭出來吧!”我沒吭聲,干澀的眼中亦無淚可流。第29章消沉一日日飛快地流逝,快到我抓也抓不住,眼見得與喬五定下的一月之期就要到頭了,卻沒了什么動靜。我吃過一虧,也就知道了,他并不是厭棄我了,只是在伺機而動罷了。無可奈何罷了。他伺機而動也好,厭棄我也好,都不是我能掌控的,再也不用再多想了。倒是香鸞的身子越發懶了,鎮日的躺在床上,偶爾想吃點酸的,師哥就出門給她買一點橘子回來,剝了皮,喂她一瓣一瓣的吃了,相視笑一笑,宛若成婚多年的夫妻一般自然、恩愛。這么多天,我只有一次,趁了師哥不在,偷偷的去看她。香鸞一手輕輕放置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半靠在床前說了一些有的沒的的閑話,在我喝茶的空兒,忽然問:“仙棲,你最近怎么了?臉色一直這么難看。若不是今日我請你,你還不來坐坐。是把我當外人了么?”我并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臉色難看,只得勉強一笑,說道:“沒有,只是最近有些不舒服?!?/br>香鸞嘆了口氣,拽了拽身上的錦被。我聽不得女人的嘆氣,更看不得素來要強的香鸞如此黯然,便故意揀她開心的說:“香鸞姐,你與師哥的婚期定了么?”她笑一笑,搖了搖頭。我怔了怔,茫然:“出什么岔子了么?”“談何容易?”香鸞又是一聲長吁,“我前日去找黃mama說贖身的事,拿了私房錢出來,她卻說,你瞧這沁芳樓蕭條的,眼下我要是一走,底下的姑娘怕是個個都按捺不住,這是不給她活路了?!?/br>她淡淡一笑,說道:“你也知道黃mama那個脾氣,說起話來磨人磨到死,說到最后連我自己也不忍了。想想也是,當初我不過是個無父無母被哥哥嫂嫂賣了換錢的孤女,要不是承蒙她養我養到這般大,早就餓死了。我暫時留在這里,就當是還了她的養育之恩罷?!?/br>我嘆一嘆氣,扭過臉去,說道:“他們圣賢人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只是因為自己沒有落得要餓死的田地,才說出這樣的酸話。人生許多事,不過冷暖自知罷了?!?/br>這話剛一說出口,就覺不妥,果見香鸞照面上端詳了我一番,感慨道:“仙棲,你近來真的越發消沉了?!彼D一頓,說道:“有些事,不看月生的面,也不看漢良的面,就憑你我交情,也都是可以對我一說的?!?/br>她比月生,更盡一個jiejie的職責。然而有些事,別說對月生或者是她了,就是對我自己,亦是十二分的不想提及,就是猛然間一想到,也會頭疼欲裂。我避開她打量的視線,伸手將她的手塞入被子里:“你瞧,手這么冷?!?/br>說完,站了起來,對她安撫性的微微一笑,說道:“香鸞姐,早點休息吧。我先走了?!?/br>香鸞知道留我不住,便把千言萬語化作又一聲長嘆,緩緩將頭點了一點,說道:“你去吧,有空來我這里多坐坐,陪我說說話?!?/br>我應了一聲,加快兩步走了出去。迎面看見師哥提溜了兩盒蜜餞果品一樣的東西,慌忙閃到了廊下的柱子后,直等他上了樓,這才緩緩走了出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