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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燒才慢慢退了,勉強恢復了神志,清醒過來。 她病倒,原本忙壞也嚇壞了許多人,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的,一見她醒來大家都猛地松了一口氣,古夫人更是謝天謝地的,紅著眼睛親自去廚房盯著給她做好吃的了。 醒來的隔天早上,江婺正虛弱地半躺著,一勺一勺地喝著石桃喂來的清粥,就有人來拜訪了,是永安縣主。 “縣主前來,有失遠迎?!?/br> 江婺推開石桃的粥,掙扎著要下床??h主身份高貴,按理說她要請安什么的。 唐嵐看到她動作,眉頭一皺,快走幾步攔住了她,“您別起來,原本就不必向我行禮,何況大病未愈?!?/br> “那縣主,我就失禮了?!苯谋揪蜏喩頍o力的,遂也躺回了迎枕上,咳了咳,喘了一口氣。 唐嵐搖搖頭,她在床邊坐下,對她道:“您也不必叫我縣主,不敢當,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叫唐嵐?!?/br> “縣主身份尊貴,我不敢僭越?!?/br> 江婺勉強笑了笑,心里想著,她說的這個“不敢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仔細想想,很早以前,很多人對她的態度相當奇怪。 廣常從小就對她尊稱,原以為是因為她是他主子的“先生”,故而尊敬一些,可后來他是大將軍了,對她還是恭恭敬敬的;古安更加,那是一種不知道怎么對待,而顯得十分尊敬的態度;現在這個永安縣主又這樣。 原本不太明白的,也不想探究這種種奇怪之處,因為不在乎?,F在她大約明白了,才發現以前的自己,好像眼瞎一樣。 想到這里,江婺抿了抿唇,垂下眼睛,不想說話了。 唐嵐看了看她臉色,若有所思,卻也不說別的,轉而招手示意婢女,一邊道:“聽聞江小姐病了,我過來看看,順便送些藥材過來,給您補補身子?!?/br> 江婺看看那婢女端上來打開的盒子,里邊是一支粗壯的老參,不用說,肯定年份久遠,價值連城的了。 只是……她透過紗簾看看外邊桌子幾案上堆滿擺滿的各種盒子,嘆了一口氣,根本提不起興趣,她搖搖頭,無力道:“我這兒東西擺得夠多了,吃也吃不完,縣主就不必費心了?!?/br> 唐嵐也往外看了眼,外面著實有些亂,她不禁皺了皺眉。不過那些盒子就不俗,里邊藥材之珍貴,恐怕遠在自己送來的之上,想想也知道是誰送來的了。只是她既然送來了,也沒有收回的道理,就道:“區區一支參,聊表心意,江姑娘收下吧?!?/br> 江婺沒什么力氣,見她堅持只好道了謝,讓石桃接過來,跟外面那些放在了一起。 沒辦法,江婺一個寄人籬下的女子,雖然主人家熱情好客,但她畢竟與主人家非親非故,總不好折騰出一個庫房來,專門放東西的。所以東西堆得多,房間就顯得很亂。 她覺得,也許自己病好之后,就該搬離這里了,這樣打擾,總歸不好。也許,她應該和石桃離開京城,另找一個地方住下,做點小生意的,反正現在各處也漸漸安穩下來了…… 正想得入神,忽聽得永安縣主問道:“江小姐好好的,怎么病了呢?” 她聞言眉頭一皺,想起那些場面來,一時又氣血攻心,忍不住咳了咳,咳完悠悠穿了一口氣,眼神幽幽,自嘲似的,低聲道:“不中用,被嚇了一跳?!?/br> 唐嵐并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一樣,只是還是問道:“可是因為知道了皇上的身份?” 江婺閉眼點了點頭。 唐嵐就嘆了一口氣,“您陪在殿下身邊十數年之久,您早該知道的?!?/br> 說起這個,江婺就一臉頹然。 她當然知道無殃從小把他的身份掩藏地這么嚴實,肯定有什么特殊之處、難言苦衷,她也尊重他的,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所以也不曾真正逼他說出來。說起來也是不太在乎,因為她喜愛那個男孩,只想把他好好教養大,而且又不知道自己會回不去,無殃又是真心地親近她,故而知道不知道他的秘密也不是太重要。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一手教養大的弟弟竟然是九五至尊的皇上,這個身份,這個轉變,有點突然,有點嚇人。 不,可以說驚濤駭浪。 江婺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那殺人的場景嚇病的,還是被弟弟的真實身份嚇病的,還是因為那□□服被弄濕了沒有及時換,又或者三個原因都有。 對了,說起衣服被弄濕,她突然想起酈棠玉來了。她怎么樣了? 江婺抬手扶了扶額頭,有些恍惚,當時她看著陌生的無殃,太震驚了,以至于并沒有注意到別人怎么樣,只聽到了那句冷冰冰的“是否滅口”,當時那樣殺氣騰騰的場面,真的……嚇人的。 那一瞬間,她倒在地上,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無殃,她真的以為,那樣陌生而冷漠的無殃,會下令殺了她。 當然,她現在還活著。 她簇起了眉頭,心道,既然她和石桃都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酈棠玉應該也不會有事才對。 她看向眼前這位沉靜清冷的縣主,見她正看著自己,江婺輕輕笑了笑,臉色還是虛弱蒼白的,低聲道:“我不曾探究過?!?/br> 她眼睛動了動,突然想起廣常來,于是問她:“既然是這樣,那廣常的身份也不一般吧?” 唐嵐點頭,“廣常原名莊常,是齊國公莊家嫡系子弟,出身高貴原也是天之驕子。只是先皇殘暴多疑,尋了借口,一夜屠盡齊國公府,莊常當時剛好去了外地,躲過一劫。后來躲開了追殺,輾轉兩年,才喬裝改名入宮,護衛在當時的九皇子——也就是當今皇上身邊?!?/br> “原來是這樣啊,”江婺聽得微微皺了眉,低聲呢喃,“怪不得我看他總像一株青松一樣,傲骨暗藏,氣質出眾,不像是賣身為奴的人?!?/br> 唐嵐頷首,道:“齊國公嫡孫,自然不同凡響?!?/br> “可是不對啊,”江婺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皺了眉,“他家既然是被先皇所殺,他懷著血海深仇,不應該仇視皇家嗎,為什么會入宮尋找……九皇子呢?” “您有所不知,”唐嵐解釋道,“莊常乃是皇上嫡親的表兄?;噬仙盖f后出身齊國公府,與當時的齊國公世子一母同胞,莊常與九皇子自幼便玩在一塊兒,關系非同一般。后來……莊后也死在了那場浩劫中,九皇子受到牽連,地位一落千丈,在宮中舉步艱難。他們彼此信任,所以莊常才冒死混入宮中?!?/br> 江婺聽得怔怔,原來,兩個孩子這么小就遭遇了這么可怕的命運,怪不得小院寂寂,無人踏訪,怪不得他們沉默寡言,隱忍艱難,原來背負了這么多沉重的東西。也怪不得,無殃曾經說“他不是小奴才”,原來他們是表親,是小時候的玩伴了,難怪他真的信任廣?!?,是莊常了。 她問:“那,如今莊常的身份……” 唐嵐道:“皇上登基后,翻起舊案,雪洗冤屈,莊常承襲原齊國公爵位;又因為隨著陛下南征北戰,戰功赫赫,加封了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