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支撐沒有停下來，丁霽一邊害怕一邊忍不住目光還會抽空往他腰側掃兩眼，現在離近了，借著一點兒微弱路燈的光也能看清。

哎這線條不錯，羨慕。

不知道撐多久能練成這樣……應該不光是撐出來的，肯定還有別的訓練……

啊我他媽后背癢！是什么？

腰也癢！什么東西爬過去了！腿上！

“啊啊啊啊啊是不是有蟲啊啊我——cao！”丁霽對著自己身上腿上一通拍。

林無隅終于放棄了平板支撐，往前爬了兩步，伸手往開關上拍了一巴掌，屋里的燈亮了。

丁霽的腿上被他自己甩出來的兩個巴掌印立刻呈現在燈光之下。

“是蚊子吧，”林無隅嘆了口氣，“要不就是頭發絲兒?！?/br>
“不知道，”丁霽搓了搓腿，“我剛想太多了，幾個名場面一過，我這直接就跟掉鬼洞里了一樣?！?/br>
“那你怕成這樣，之前看電影的時候就該告訴我啊，”林無隅躺回枕頭上，“感覺你這個膽兒，看個懸疑都會害怕吧？”

“還行，”丁霽說，“開著燈我就能好很多?！?/br>
“怕黑？”林無隅問。

“也不是怕黑，”丁霽想了想，“是怕空?！?/br>
“嗯？”林無隅很有興趣地枕著胳膊轉頭看著他。

丁霽猶豫了一會兒，揉了揉鼻子：“我小時候，大概二年級吧，有一次晚上跟同學去學校玩，被他們……關在禮堂里了，就舞臺上，幕布一拉，沒有燈，什么也看不見了，我就站那兒也不敢走，怕撞到東西，也怕從臺子上摔下去，伸手又什么都摸不到?！?/br>
林無隅皺了皺眉。

“我在那兒一直站了一個多小時，一直到我爺爺來找我，”丁霽嘆了口氣，“打那以后我就怕這種感覺，不過后來我分析吧，應該也不止是因為這一件事……”

“還是沒有安全感吧，”林無隅說，“換個小孩兒蹲下摸著地就能走到幕布邊兒上了，一掀開就能跳下去?！?/br>
“是，我不敢?！倍§V點點頭。

“你怕出錯，”林無隅說，“過度敏感的小神童后遺癥?！?/br>
“嗯?！倍§V看著他笑了笑。

“怎么會有人欺負你？”林無隅有些不明白，“你多……可愛啊，小時候應該長得不丑，要不也不能笑我小時候丑了?！?/br>
“你小時候不丑，就是難看，瘦小黃，還土?！倍§V說。

“……這還不如丑呢?！绷譄o隅有些無奈。

“我這么可愛，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欺負我，”丁霽說，“但很多時候，如果你總被歸在最好的那一類里，時間長了，被歸在最差那一類里的人就會討厭你，中間那一類往往不敢幫你?！?/br>
“你是怎么解決的？”林無隅看了看他，丁霽不像是被欺負了很多年的那種孩子。

“看手相！”丁霽一拍巴掌，“來，哥，我給你看個手相，五次里能說對三次，問題就全解決了?！?/br>
“那會兒就能說對這么多了？”林無隅翻了個手撐起腦袋看著他，“這么厲害？”

“強烈的求生欲激發了我在坑蒙拐騙方面的超人才華?！倍§V一本正經地說。

林無隅一下笑得嗆著了，邊樂邊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

想想又覺得小丁霽挺不容易，以他對爺爺奶奶的孝順，這些事兒估計都不太跟爺爺奶奶說，怕老人擔心。

林無隅伸出手，在丁霽的手上輕輕捏了一下，以示安慰。

丁霽的手微微顫了一下，想抽又沒抽走的這個小動作讓林無隅猛地回過神，控制著自己的動作，沒有猛地收回來。

平靜而穩重地仿佛一只長輩之手，又在丁霽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現在長大了，什么場面都沒問題了?！?/br>
“嗯?！倍§V笑了笑。

要是之前，丁霽往上鋪爬回去的時候，林無隅可能會說要不你就跟我擠一下吧，省得嚇得睡不著。

但今天他沒敢開口，丁霽在上鋪躺好之后，他只問了一句：“要不要開著燈？”

“沒事兒，”丁霽說，“關燈吧，勁兒已經過去了?！?/br>
“嗯?！绷譄o隅伸手關掉了燈。

黑暗重新鋪滿了房間，像是一下把所有的聲音都蓋掉了，靜得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

林無隅不知道丁霽這一夜有沒有被嚇得睡不著，他沒多長時間就睡著了，早上起來的時候看著丁霽倒是睡得很香。

他洗漱完了之后沒去叫丁霽，今天沒什么事兒，也沒有出去玩的計劃……想想丁霽專門提前過來，他卻要把丁霽一個人扔在出租屋里，一走就好幾天，感覺特別對不住丁霽。

他蹲在幾塊電池面前，糾結了很長時間。

最后咬牙給老蕭打了電話，同意了明天去航拍的事。

他跟丁霽之間怪異的感覺但凡有一點兒別的辦法能解決，他都不想走，但他根本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兒，他實在想不出別的方式了。

好在他跟丁霽同一個學校。

好在他跟丁霽同一個專業。

……還好。

林無隅叫了個早餐外賣，送到得九點多，估計正好能趕上丁霽起床。

他雖然很餓，但也沒出門先吃，打開筆記本，坐在窗臺邊兒上開始看幾篇關于無人機設計的文章。

這種專注用腦的方式能讓他平靜踏實。

早餐送過來的時候他去臥室看了一眼，丁霽還在睡，姿勢跟他起床的時候看到的一樣，沒有動過。

臉都睡得通紅了也沒醒。

林無隅看了一眼空調的溫度顯示，23度，丁霽的毛巾被只搭了個角在肚子上，按說不能熱成這樣……

他皺了皺眉，站到下鋪上，伸手在丁霽腦門兒上摸了一下：“丁霽？”

丁霽的腦門兒guntang。

林無隅嚇了一跳，趕緊把毛巾被一掀，在丁霽胳膊上身上摸了好幾下，發現他全身都是燙的。

“丁霽，起來！”林無隅拍了拍他的臉，“你發燒了，我帶你去醫院?！?/br>
“嗯？”丁霽迷迷糊糊應了一聲，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你發燒了，”林無隅握了握他的手，“起得來嗎？”

“別吵我?！倍§V重新閉上了眼睛。

“先量一量體溫吧?！绷譄o隅跳下床。

把所有的抽屜和柜子都翻了一遍之后，他確定房東應該不會貼心到給租客準備體溫計。

他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撥了林湛的電話。

“無隅？”林湛接了電話。

“你在家嗎？”林無隅問，“你家有沒有體溫計？”

“有，不過我沒在家，”林湛說，“你發燒了？”

“不是我，”林無隅往臥室看了一眼，“是丁霽……我去藥店買一個吧?！?/br>
“藥店隔一條街了，你去我家拿吧，”林湛說，“用密碼可以打開?！?/br>
“……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