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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兮嗎?” 顏手洗完內衣褲,看完書,拿水壺挨個房間澆花,窗外陽光大,她瞇眼揚臉,被太陽曬得舒服得彎起嘴角。 看見書房里煙灰缸里有好幾根煙,她拿筆寫紙條:吸煙有害健康。再畫個笑臉。 冰箱上貼了個方然留的紙條:不準偷吃雪糕。后面方然畫的笑臉跟顏兮畫得簡直一模一樣。 顏兮笑了聲,拿出雪糕吃。在方然紙條前面加上“大人”倆字,就變成了大人不準偷吃雪糕。 吃完雪糕手,顏兮覺得冷了,拿出暖手寶,插上電,側耳聽里面的咕嚕咕嚕聲,又看粉色暖手寶上面的小兔子,托著下巴又了笑起來,回想著小野哥送她暖手寶的那天。 他將暖手寶裝在—— “丫頭——” 院子里的一聲喊,打斷顏兮才開了個頭的回憶,她笑著跑出去,“叔——” 顏兮停在院子中間,望著和楊鋒站在一起的女人。 她們有相似的面容輪廓,相似的眉眼,但她皮膚很粗糙,眼淚在那粗糙的皮膚上劃過,那張臉充滿了痛苦的悲傷,和重逢的喜悅。 “小,小姨?” 田薇淚如雨下,跑過去一把抱住顏兮,才叫了一聲“顏顏”,就放聲痛哭,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緊緊抱著顏兮。 她來晚了,她走了八年,jiejie和姐夫五年前沒了,媽在兩個月前也沒了,還讓顏兮受了五年的苦,她來得太晚了。 田薇哭聲里是失去親人的悲痛,不知道親人過世的悔恨,還有對唯一在世親人的心疼。 顏兮臉埋在小姨懷里,嘴唇一直在抖,全身都在抖,聞著小姨身上和mama幾乎相同的味道,就仿佛埋在mama的懷里,從低聲啜泣,到哽咽,到嚎啕大哭起來。 她挨了無數次打,她經常沒飯吃,她撿了三年礦泉水瓶,她守不住自己的家,房子被姑姑和姑父賣掉,連一直陪著她的姥姥也保護不了,和姥姥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所有委屈痛苦難過全部爆發,哭得失控,哭得泣不成聲。 隔壁鐘蕓蕓和何正東聽見動靜,連忙跑來看怎么了,就看到顏兮被一個女人擁在懷里,倆人哭得渾身都在顫抖。 鐘蕓蕓擔心地看向楊鋒,一米九魁梧的楊鋒靠著棗樹,突然之間變得單薄了許多,他低著頭,久久沒說話。 田薇一星期前,回老家看mama和jiejie,才得知jiejie和姐夫地震遇難,姐夫的meimei來接走了一老一小,把樓房和陶瓷廠都賣了。 兩天前找到姐夫家大院,得知母親去世,外甥女被收養,輾轉找了許多人,直到此時才找到顏兮。 倆人哭得都脫力了,才漸漸止住哭聲。 楊鋒這時才上前打擾,“進屋里休息休息吧?!?/br> 田薇搖頭,和顏兮像極的眼睛哭得通紅,“她叔,可以帶我去墓地嗎?看看她姥,上柱香?!?/br> 方然在學校,楊鋒怕方然分心,沒打電話告訴,帶兩人去墓地。 回到大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方然回來了,也已經哭過,指著她做的一大桌子菜,紅著眼睛招呼田薇,“快來吃飯吧?!?/br> 院里的大圓桌上,方然和楊鋒,鐘蕓蕓和何正東,還有顏兮和田薇,六個人情緒復雜地吃著飯。 顏兮低頭吃飯,田薇不停地往她碗里夾菜,感謝著這兩對夫妻對顏兮的照顧。 方然嗓子沙啞,“這孩子可憐,還學習那么好,我們倆是真喜歡她,和她在一起這一年,真的很快樂?!?/br> 顏兮沒注意聽,還覺得不真實。 她想過很多次小姨來找她的畫面,在姑姑家那五年,她想象了五年,直到看見小姨這一刻,她發現她根本不在乎小姨是不是開豪車來接她的,一點都都不在乎,只知道她還有親人就夠了。 田薇兩行淚落下,她猶豫著,哽咽著,說出了她必須得說出的話,“她叔,她姨,我真的很感激你們對她的照顧,我是她親小姨,我想……” 方然忽然站起來給田薇夾菜,含著淚說:“多吃點,這一路累了吧,吃完早點休……” 楊鋒按住方然的手,嘆道:“接受吧,逃避不了?!?/br> 顏兮感覺到桌上氣氛的變化,怔怔抬起頭,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田薇眼淚不住地流著,“對不起,我知道您二位這一年對顏顏真得很好,你們真心待她,是她一輩子的恩人,我這么帶走她實在不厚道,但是真的對不起,我想帶她走,我是她親人,我沒辦法再一次把她扔下,我做不到一個人走,對不起,真的對不起?!?/br> 顏兮手里筷子掉到桌上,叮咚慌亂作響。 鐘蕓蕓也眼里含淚,揉了揉顏兮腦袋,“小兮,你怎么想?” 顏兮眼神空洞,茫然地搖頭,“我,我不知道?!?/br> 她看著方阿姨和楊叔叔,他們對她太好了,她不舍得就這么走了,可是另一邊是她小姨,是她最后一個親人。 楊鋒將淚流滿面的方然摟進懷里,嘆道:“丫頭,和你小姨走吧,等你長大,記得回來看看叔和姨就行?!?/br> 方然抓著楊鋒的衣服壓著聲音抽泣。 鐘蕓蕓看方然哭,她也忍不住哭,何正東拍了拍她肩膀,問田薇,“哪天走?在這兒玩兩天再走吧?” 田薇搖頭,“明天早上就回了吧,我家那邊還有急事,一直在催我?!?/br> 顏兮雙手緊緊抓著衣服,明早就走了嗎? 她呼吸變得急促,“小姨,明晚走行嗎?” 田薇問:“顏顏還有事嗎?” 顏兮看著鐘蕓蕓,急切地說:“我,我還沒跟小野哥道別?!?/br> 鐘蕓蕓向田薇解釋,“我兒子,今天高考,明天下午考完,倆孩子這一年一直一起上學放學,玩得很好?!?/br> 田薇眉頭皺得很深,為難地說:“那好吧,最晚明天晚上必須得走了,我后天必須到家?!?/br> 微頓,田薇揉了揉顏兮腦袋,“給叔叔阿姨磕個頭吧?!?/br> 楊鋒忙道:“別別?!?/br> 顏兮緊緊咬著嘴唇,低頭起身,退后,瘦弱的身體跪在院子中央,不發一言地給方然和楊鋒磕頭。 每一次額頭觸地,都是重重的響頭,聲音震得人心痛。 三個響頭后,她伏在地上沒有起身,額頭磕出了血,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一滴又一滴的眼淚砸到地上。 當晚,顏兮窗前的燈徹夜通亮,和叔叔阿姨道別,和小姨聊這些年的事情,小姨累了睡著后,她坐在窗前寫信,寫給小野哥的。 她有很多話想和小野哥說,很多感謝和抱歉,很多話她當面說不出口,就用寫信的方式告訴他。 從認識他開始,她被同學欺負,她被姑姑和姑父欺負,她姥姥去世,每一次,都是小野哥在保護她。 她都知道的,小野哥一直都對她那么好。 窗外一輪明月,月下低泣的女孩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