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和下屬。跟章亦不一樣的是，他們臉上幾乎都帶著悲痛欲絕的神情，似乎對蘇然的存活已經不抱希望。

章亦聽說過，被丟進地下斗獸場的人，大都非死即殘，就算活下去，以后也如同行尸走rou一般。他在網上查了很多資料，看到的圖片一幅比一幅觸目驚心。那幾晚，他不停地做噩夢，夢里面蘇然渾身是血地躺在陰暗的地下室，幾頭巨大而丑陋的野獸在他身上撕咬，他像垃圾一樣被丟棄在那兒，身上的傷口逐漸腐爛發臭……

連日的噩夢讓章亦身心俱疲，他不得不聽從裴夕的建議，去看精神科。醫生給他開了一些安眠鎮定的藥物，他按時服藥后，失眠的狀況才有所好轉。

蘇珥這些天都跟他待在一起，她沒把蘇然的事告訴家人，默默地用稚嫩的肩膀承擔了一切。章亦對這個小女孩很是憐惜，把她接到了家里，讓瑞克照顧。他打算等暑假過去，蘇珥的學校開學，他再把她送回去住宿。

“章亦叔叔，今天我們可以進去看哥哥了?！?/br>
今天兩人早早就到了醫院，蘇然的各項生命體征已經穩定，雖然暫時不會醒，但也不會有感染的危險，于是重癥監護室額外給他們開放了一次探視權。

“嗯?！闭乱嗝嗣念^發：“時間不多，我們要快點?！?/br>
在準備室里換好無菌服，戴上口罩和手套，章亦牽著蘇珥的手，跟隨醫護人員的指示，輕手輕腳地往監護室走。

厚重的隔門滑開的剎那，蘇珥的眼眶就紅了，她走到床邊，默默隔著被單握住蘇然布滿針孔的手，小聲地啜泣。

章亦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大概是這些天已經痛到麻木了，他看著蘇然躺在病床上蒼白虛弱的模樣，反而沒有多少情緒變化。他跟來探視的那些人不一樣，他心底始終抱著堅定的希望，相信蘇然一定會醒，一定會好起來，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探視時間只有十分鐘，很快就到了告別的時候。章亦臨走前最后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也許是他的錯覺，他似乎瞥見蘇然的眼皮顫了顫。大概是他眼花了吧，章亦自嘲地笑了笑，帶著蘇珥走出了監護室。

他讓瑞克先帶蘇珥回家吃飯，自己又去了一趟精神科。裴夕要求他必須定期來這邊做心理治療，章亦雖然心底不情愿，但還是乖乖配合，每周抽兩個小時去見他的咨詢師。

咨詢結束時已經六點半了，窗外暮色漸深。章亦走在醫院的長廊上，不少太空艦隊的軍官跟他擦肩而過，都沒有認出他來。他在心底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或許再過幾個月，他們就連星芒號曾經的長官是誰都不知道了吧？

他該感謝輿論的健忘嗎？章亦失笑，胸口卻有一層悲涼漫過。他把手插進口袋里，慢慢走到電梯口?，F在是晚飯時間，醫院里到處都是提著飯盒探視病人的家屬。他跟著人流進了電梯，到一樓門診大廳的時候，人就走得差不多了。章亦把手放在門口的感應處，很有耐心地等人流一一走完，才收回手。

章亦要去的是地下一層的停車場，他的懸浮車停在那兒。正要按下關門鍵的時候，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傳來：“等等！”

章亦立刻點了一下紅色按鈕，電梯門重又打開。一個軍裝Beta大步走過來，他對章亦感激地笑了笑，又朝著身后恭敬道：“將軍，您慢點?！?/br>
一個身著空軍常服的身影走了進來，章亦就站在靠門的位置，和那人的目光正好對上?？辞逖矍斑@張臉的剎那，章亦頭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竟然是周以南！他有多久沒見過他了？兩個月，三個月，還是更久？想不到，他們竟會在醫院的電梯里碰見。

“小亦?！蹦侨讼乳_口跟他打招呼，琥珀色的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好久不見?！?/br>
他沒有坐輪椅，氣色看起來也好了很多，是因為結婚的緣故嗎？章亦說不出的心酸，他垂下眸子，干澀地應了一聲。

軍裝Beta一直站在周以南身側，他是周以南的警衛員，負責保護他的人身安全。他見兩人似乎很熟的樣子，忍不住好奇地朝角落里的人多看了兩眼。

好像有點眼熟呢，這不是那個被撤職的星芒號的長官嗎……

叮地一聲，電梯門響了。軍裝Beta率先反應過來，扶著電梯門，恭敬道：“將軍請?！?/br>
周以南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出去。章亦沒想到他們也去停車場，只得硬著頭皮也往外走。還好他的懸浮車停得不遠，沒走兩步就到了。他關上車門，迅速發動車子，可是天不遂人愿，油箱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問題。

章亦挫敗地吐了口氣，一拳捶在方向盤上。正想著要不要坐地鐵回去時，一只手在他車窗上敲了敲。

他搖下車窗，看到那個軍裝Beta的笑臉。

“章先生，您的車是不是沒油了？要不坐我們將軍的車回去吧？”

章亦僵硬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坐地鐵回去也一樣?！?/br>
“地鐵站離這兒還挺遠呢?！蹦莻€年輕的Beta將臉湊過來，熱絡道：“您過來吧，您是將軍的朋友，我順路送您一程應該的?！?/br>
章亦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了，現在去擠地鐵嗎？他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又面臨被人認出來的風險。章亦在心中嘆了口氣，下了車，跟著那個Beta往停車場深處走去。

周以南已經坐在后座上了，他見章亦過來，很自然地傾身，替他打開車門。

“謝謝?！闭乱喟ぶ硪贿叺奈恢米?。

“小亦……你不用這么客氣?！敝芤阅夏曋?，眼底有一絲受傷。

第92章等待

為什么還要露出這種神情呢？章亦想不明白，當初是他跟自己劃清立場，現在卻又表現得似乎還對他念念不忘，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溫柔堅定的南哥哥嗎？

章亦只覺得身心疲憊，他靠在座椅上，沒再跟他說話一句話。車內的氣氛壓抑而沉悶。終于到了家門口，車一停穩，章亦便迫不及待地拉開車門，往外走。

“小亦?！敝芤阅弦蚕铝塑?，他看著章亦決然的背影，胸口一片苦澀。

“還有事嗎？”章亦轉過頭來，神色淡漠：“周將軍?！?/br>
聽到這個稱呼，周以南的臉色有一瞬的蒼白。但他很快露出溫和的笑容。

“我只是想說，白家被查，再沒有人從中作梗，我向軍委會申請一下，你應該可以提前回到軍部?！?/br>
“不可能了?！闭乱嗫粗h處樹皮斑駁的梧桐樹，眼簾低垂：“委員長已經收到我的體檢報告，他迄今都沒有答復?！?/br>
“你已經知道自己——”周以南從他的話里聽出來了什么，他擔憂地看著章亦：“對不起……之前我跟他們一直瞞著你?！?/br>
“沒什么，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