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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昭儀在內聽了,覺得一陣反胃。 什么寵不寵愛,她壓根不在乎那些東西,再者她從來把燕珩當做親哥,從未有男女之情,她心里念著沈虞,這樣說如何讓她不心塞。 于昭儀推開宮女喂上來的湯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要走,這時外間兩個人又道:“觀文殿那邊修撰夏史有成效了呢,我看于放大人是不是又要加官進爵了?!?/br> “這樣說來,昭儀再進個妃位也不是沒有可能了?” 于昭儀聽到這里,不禁皺起眉頭,對侍奉的宮女道:“把那兩個嚼舌根的拉進來?!?/br> 宮女們面面相覷,迫于于昭儀的威儀,硬著頭皮把墻根下那兩個宮女壓了進來。 兩個宮女不過十二三歲,都不敢抬頭瞧于昭儀,只看眼前那雙攢珠鞋都嚇得魂不附體。于昭儀附身,用手挑起其中一個宮女的臉蛋,冷聲問:“大學士修撰好了夏史,你是從哪里聽到的消息?” 那小宮女抖如篩糠,聲若蚊蠅道:“奴有個交好的黃門,在明華堂伺候,他告訴我的,還說…” “還說什么?”于昭儀問。 “還說,陛下覺得修得有些倉促,命大學士再改一改呢?!?/br> 于昭儀聽了,放開那小宮女,重新靠回椅背,思忖半日,忽而冷笑道:“改?我倒要看看,他們要如何改!” 說罷徑直起身,宮女們以為她要回澄碧堂,再不過就去明華堂,哪曉得她往承和門而去。宮女們攔住于昭儀的去路,為難道:“昭儀,出了這道門就是前朝了,后妃不能去的呀?!?/br> 烈日當頭,于昭儀因為身體不濟,再加上行走過快,此時渾身冷汗,面色蒼白,唇無血色。 宮道盡頭卷來熱風,于昭儀瞇著眼睛,抬頭望那青黛琉璃瓦割裂出的方寸天空,自言自語道:“我在這兒待得也是夠了。天大地大,只要豁得出去,還有哪里去不了嗎?” 言畢,她抬腿跨過了承和門,直奔觀文殿。 此時她父親于放并不在殿內,其余的學士、博士聽說昭儀來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能面對墻壁站著。 于昭儀進門來,壓根沒管那些人,直奔向殿內主桌,她父親的書案雜亂放著許多手稿。于昭儀一眼瞧見了一本攤開的書冊,開頭四字便是:??凳哪?。 ??凳前У墼谖粫r最后一個年號。 ??凳哪?,景國攻破東都,數萬百姓被屠,尸橫遍野,甚至堵住了漕河港口,血水倒灌,涌上街道,猶如人間煉獄。 至于那皇室,連同哀帝在內的數百人被擄虐到上京,女為妓,男為奴。 可于昭儀看到的卻全然不是這樣文字,她捧著書冊,先是滿臉震驚,再放聲大笑,最后一口鮮血蓬勃而出,吐在書案上,人直直栽倒在地,失去神志。 # 于放聽聞昭儀硬闖觀文殿,吐血昏迷,連忙遞了折子進宮,可于昭儀壓根不打算見他。 從東都城破那日到今日,一共三年六月一十三天,于氏父女已經有這么長沒見過面了。 于放在外急得跺腳,道:“你讓我進去看看,也好給你母親一個交代?!?/br> 不論他說什么,于昭儀全都置若罔聞,唯提到逝去的母親,一個茶碗砸在門框上,摔個粉碎,內里有氣若游絲的女聲傳來。 “…母親沒有當漢jian的丈夫,我亦沒有當漢jian的父親…” 這般剖白臊得于放臉色漲紅,開口了又閉上,最終垂頭離開。 阿桃來澄碧堂時,已是黃昏時分,于昭儀竟沒有在房中歇息,反而換了干凈衣裳,在花園子里放風箏,放的正是阿桃送給她的那個,名叫“冬去春來”的風箏。 她沒什么力氣,把握不住龍頭,放得不太好,風箏總是飛不高,搖搖晃晃地好像生病了一樣,就如自己。 阿桃上前去,握住于昭儀的手,幫著慢慢放線,在她耳邊道:“不著急,一點一點來就好了?!?/br> 于昭儀的眼睛一直看著那風箏,真的越來越高,越來越遠。她扭頭與阿桃說:“謝謝你?!?/br> 阿桃嘆息一回,道:“你這次又跟你的父親吵架了嗎?” 于昭儀微愣,笑道:“原來你是這么認為的啊?!?/br> “不是嗎?”阿桃拉扯著風箏線,悄聲道:“陛下說,你父親將沈虞寫成了賊人,你氣不過,所以鬧了觀文殿?!?/br> 于昭儀看向阿桃,阿桃握住她的手用了幾分力,眸光閃亮,道:“你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我理解你?!?/br> 理解? 于昭儀無奈地笑了,抬手摸了摸阿桃的珍珠耳墜,問她:“你今年多大了?” 阿桃不解她為何突然說起這個,她呆呆地回答:“立春那日過的十五歲生辰?!?/br> “比我小四歲?!庇谡褍x道,“還是個孩子?!?/br> 她垂下眼簾,緩緩道:“四年前,我在做什么呢。我與你一樣,每日開開心心。最愁的不過是該穿什么衣裳,搭配什么首飾,最惱的不過是心底那人說好了與我騎馬,怎么又失約了呢?!?/br> 阿桃安靜地聽她回憶當年,回憶中有鋪撒天地的溫暖日光,充滿花香的少女閨房,打馬南山的愜意傍晚,燈火通明的大街小巷。 那是無比美好的青蔥懵懂的悠長歲月。 于昭儀定定地望著阿桃,柔聲道:“阿桃,我很羨慕你?!?/br> “羨慕我?”阿桃問,“羨慕我什么?” 于昭儀先不答,回身對一個宮女道:“去拿把剪刀來?!?/br> 而后才對阿桃說:“你的兄長,你的丈夫,你身邊的所有人,都將你保護的很好?!?/br> 你可以活在天下太平的夢里,無憂無慮,沒有煩惱,所以我羨慕你。 后面這句話,于昭儀沒有說出口。宮女將剪子遞過來,于昭儀先將風箏線全部放完,而后齊根一刀剪斷。 阿桃還沒反應過來,那個風箏條地奔向天邊,一展眼只剩一個黑點,而后消失不見。 “怎么?”阿桃急道,“為什么要剪了它!” “沒事?!庇谡褍x安撫阿桃,“冬去春來,天大地大,她可以代我去看看?!?/br> 阿桃一時語塞,總覺得于昭儀話里有話,可她并沒再說什么,只道自己累了,要歇息了。 阿桃從澄碧堂出來,回頭看兩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