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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不顧偷槍的事,大家便沒說什么。橫豎他們人都出來了,要追查也查不到他們身上。“你行不行?可別走火,不然我教教你怎么開?”葉修問道。張佳樂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什么仇什么怨,你又惹著他了?”方銳撞撞葉修,半是幸災樂禍,“瞧那眼刀刮的,恨不得殺你而后快?!?/br>他說得一點不夸張,張佳樂的眼光冷到零下,幾乎帶著森寒的殺氣,方銳嘴上開著玩笑,腳下也往外挪了幾步。葉修這貨平時有多氣人,所有職業選手都深有體會,張佳樂被他撩撥得殺氣沖天,那太正常了,選擇性無視就是。在場的人都有經驗,這兩個的掐架時常幼稚如小學生,貿然介入還不如等張佳樂自己發完瘋。也正因如此,哪怕張佳樂站在遠處對著他們舉起了槍,沒一個人放在心上。張新杰的腿傷經過專業的縫合處理,如今已恢復了不少,可以自己走一段路了,但長途跋涉顯然還不適合,這次就留在了后方。黃少天每次回想,都覺得這簡直是天意,以張新杰那近乎神經質的過分認真,倘若他在場,也許后面的很多事就會是另一個樣子。抬頭望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黃少天本能地一偏頭,隨后雙手握成槍狀,沖著對面突突了一通?!澳阋膊慌伦呋?!”他聽見唐昊對張佳樂喊。“……想學開飛機?敢冒險是好事,不過你想好了嗎小同志?!比~修的話飄了一句半句在耳朵里,黃少天忙中回頭,見他沒個正形地靠在墓碑邊,正與小蔡說話。葉迭與蘇心儀夫婦的墓修得極簡單,只立了石碑,不起墳塋,也未深藏山中,反倒與公路橋相隔不遠,橋南有河流蜿蜒而過,無岸無堤。王杰希四下看了一圈后表示,此墓為乾山巽向,外局有河由坤宮入巽宮出于艮宮,是藏風得水之象,內堂更是堂氣寧聚,與古語“乾山巽向水東流,子孫富貴為公侯”暗合……他說到一半就沒人在聽了,只有小蔡得遇同道不勝驚喜,拉著他嘮嘮叨叨個沒完,聽得別人一個頭三個大。“不就是掉下來要命嗎,俺不怕?!毙〔毯罋獾卣f。“可不止是要命的問題?!比~修說,“一個是條件苦,年前殲-6試飛那會,加油車都沒有,機務組和科研組端著臉盆提著鐵桶,弄了兩列長蛇陣給飛機加油,早上八點一直加到下午兩點多,還只加了大半箱,很多事情不方便,危險性比你想的也高;再一個,這年頭空軍講究一個思想過硬,S市那邊剛喊出一句什么,用XXX思想占領天空,用XXX語錄指揮飛行……飛行員和地勤的主要任務不是練技術,是政治學習,我怕你被耽誤?!?/br>小蔡的眼神隨著他的話一點點改變,最后猶如見了鬼。“你怎么知道?你是誰?”“我是——”他只說了兩個字,猝然頓住,表情在震驚、恐懼與憤怒間輪換,定格在憤怒上。片刻的沉默后,他突然一腳踢在旁邊一個雪窩里,揚起一大蓬積雪。“你出來?!彼蛔忠痪涞卣f,“我知道你在?!?/br>“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么?!?/br>“葉修?”孫翔想去拉住他,王杰希伸手一攔,對他搖了搖頭。葉修會因為什么事發火,會在什么情況下發火,他也不能說自己就了解得很透徹,更多的是一種直覺。葉修不會這么容易就失去冷靜,也不會輕易做出這樣看似沖動的行為。雪原一片寂靜。就如他們開車四處亂闖時,竭盡全力想與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取得聯系,一槍又一槍,回答的只有荒野的風聲。啪嗒一響,是什么砸在地上的聲音,張佳樂把半自動步槍扔在了腳邊。在周澤楷凝固的目光里,一把小巧玲瓏的自動手槍出現在他手心。他臉上沒有表情,舉槍,扣下扳機。身體比思維要快,條件反射撲了出去,仍是慢了一步。張佳樂當然不是什么神槍手,現實中給他一把槍,他能不打中自己的腳趾頭就是上天保佑,但周澤楷發自心底的恐慌,恐慌源自于也曾真切現身、真切在他掌握中的荒火與碎霜。會中,必然會中……因為那不是普通的槍,那是獵尋。而握著獵尋的人,叫張佳樂。三發子彈撕切著空氣,劃出rou眼難以看清的彈道軌跡,槍口只閃出一星火光,卻宛如發出了來自遠古的嘶吼。四野的風聲一剎那變得凄厲,又仿佛按下了消音鍵,肖時欽耳朵里什么都聽不到,眼前的景物也在旋轉、搖晃、虛化,過了好幾秒才逐漸定形。那些慌亂的呼喚是真的?雪地里慢慢洇開的紅色也是真的?剛才站在那里的人,是葉修?肖時欽茫然轉身,一時竟不辨方向,他使勁晃了一下頭。葉修本來就在單獨和小蔡聊天,站得離其他人都不近,一發火又走出去了幾步,那片區域只有他一個人……巧合嗎?石碑附近,空氣里的光影扭曲了一下,現出南方的身形,裹著軍大衣戴著兔皮帽,與他們差不多的打扮,秀麗的面容上是驚愕過度后的空白。人群分開道口子,第一時間撲到葉修身邊的小蔡沖了出來,拳頭緊攥,朝張佳樂大步走去。張佳樂扔了槍,竟然笑了一下。“他沒死?!彼f,“不過應該快了?!?/br>下一秒他就被小蔡反背擒住,按跪在地,雙手反擰在背后。額頭上滿是關節脫臼痛出的冷汗,張佳樂勉力扭頭望著南方,說道:“不管他是誰,他就要死了,你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南方的瞳孔猛然收縮。又來了。又是那種感覺。起初是地面微微的震動,腳下過電般的酥麻,繼而震感增強,深黑的裂縫一條一條,縱橫貫穿腳下無垠的荒野與天際延展的地平線,如肌膚上可怖的見骨傷痕。遠方云帶束腰的雪峰在崩塌,承載了千里雪落的大地在崩塌,積了千年萬年的深雪全部飛起到半空中,就在空中燃燒,塵埃云吞沒每一寸光亮。不,不僅如此——地下傳來巖層刮擦、擠撞、相互傾軋的怪響,無數灰埃與雪塵中,光怪陸離闖入蒼涼廣袤,十丈軟紅席卷杳無人煙,鋼筋水泥的森林撕開了荒蕪的戈壁,高架橋像一根倒豎的鋼筋那樣插入雪地,無數汽車下餃子般傾瀉而至,摩天大樓如航空母艦氣勢洶洶劈開巖縫,廣告牌的閃燈,商店的霓虹燈,廣場上方碩大的射燈,閃著白光的車燈與暖黃的廚房燈光……一切的一切洶涌而來,帶著熟悉的現代文明氣息,悍然闖入這屬于過去、屬于遙遠的六十年代的時空間,咆哮著撕毀留在這里的所有。這不是毀滅,這是兩個世界的碰撞。“跑!”尖銳的女聲響徹曠野,眾人只覺全身一輕,活像坐上了滅絕星塵,一溜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