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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玉收下以后,又遞上來一個芥子袋,“王上,這是幾位大妖給的年禮?!?/br> 裴蘇蘇眉眼稍溫,從容接下。 其實妖族是不過年節的,只是在她繼任妖王之位以后,聽說她以前在人族生活過很久,習慣了人族的生活方式,其他大妖才開始模仿人族的習慣,互送年禮。 妖族并不像凡人以為的那樣兇惡,整個妖族大都是不爭不搶,性情溫和之輩,除了喜好美好的人和物以外,對其他事情都是秉持順其自然的心態。 只有那些心生執念的惡妖,為了提高修為不擇手段,才會做下陰損的傷人之事,連累妖族在凡人眼中也成了恐怖駭人的存在。 而那些用害人的方式提升修為的惡妖,在妖族也會被眾妖排斥。 煉制完丹藥,裴蘇蘇從芥子袋里拿出一支筆,左手攏著寬大衣袖,靜靜立在桌前,眉目低垂,開始描繪。 筆下很快就浮現出一個清冷俊美的白衣劍修的身影,正盤膝坐在溪石上打坐修煉。 夜色漸濃,外面響起一聲又一聲的爆竹聲,還有小孩們歡天喜地玩鬧的聲音,透過院墻飄進來,熱鬧極了。 可這樣的日子,王上又是孤身一人,只有安靜的昏黃燈影作伴。 雖然在王夫離開后的百年里,這一幕已經上演過無數次,可弓玉看在眼里,心中依然很不是滋味。 他調整了一下表情,飛到桌前,故意輕松地說道:“王上,這么好的日子,我們不如去外面逛逛吧?” 裴蘇蘇停下筆,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夜空,將筆放在一旁,淡聲道:“也好?!?/br> 之后,她便與弓玉離開府邸,一起去街上。 路邊的鋪子都已經關了門,比起前兩日,街上行人少了許多,卻絲毫不顯得冷清。 到處都掛滿了紅燈籠,貼著春聯和年畫,還有小孩聚在街角堆雪人,玩煙花,即便被凍得臉頰發紅,臉上的笑容也沒有停歇過。 路過一個拐角,裴蘇蘇看到幾名問仙宗的弟子,身形修長的容祁也在其中。 她這才想起來,問仙宗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派沒有離開門派的弟子,在山下發放平安符。 凡人對修仙之人充滿了向往,覺得能領到平安符,就代表自己受到了仙人的庇佑,所以在外面排隊的人很多。 容祁將其中一個平安符發出去,領到符的婦人滿心歡喜地夸他:“小郎君生得真是俊俏,不愧是修仙之人,要不是我女兒粗陋,配不上仙君,我都想把她許配給你了?!?/br> 很快,問仙宗那些平安符都派發完畢,其他師兄將最后的收尾工作扔給容祁,各自玩樂去了。 街邊的大紅燈籠被寒風吹得搖晃,昏黃燭火下,容祁安靜地收拾好東西,獨自一人返回宗門,影子在身后拉得老長。 天上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大雪,紛紛揚揚,如同鵝毛落下。 容祁步履沉穩,身影孤寂,黑色靴子踩在雪地里,發出咯吱的聲響。 路邊有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吆喝著經過,好幾個小孩樂顛顛地跟在小販后面,容祁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弓玉見狀,說道:“王上,王夫剛才一直在看糖葫蘆?!?/br> 原本弓玉對容祁心存不滿,可在得知他為了裴蘇蘇,連命都可以不要的時候,那些不滿就全部消失了,連帶著對他的稱呼也發生了變化。 他實力低微便實力低微吧,只要王上修為高就夠了。 不管容祁現在對王上什么想法,他能做出上次那件事,至少說明他是個知恩圖報,心思赤誠之人。 若他真的是失憶了的王夫,其實也不錯。 “嗯?”裴蘇蘇聞言,下意識抬起眼,看向已經走到街角的糖葫蘆小販。 “我覺得,王夫可能想吃糖葫蘆?!?/br> 提起糖葫蘆,裴蘇蘇倒是想起很多年前的一樁往事。 那時她陪聞人縉四處歷練,有段時間因為買了太多靈植材料,花費過多,導致囊中羞澀。 她在路邊看到有賣冰糖葫蘆的,饞得口水直流,可一想到他們的境況,最后還是很懂事地沒有開口要。 “蘇蘇,你想學戲法嗎?”聞人縉忽然溫聲問道。 裴蘇蘇蓬松的尾巴搖了搖,立刻激動地從他懷里站起來,“想!” “閉上眼?!彼χ?。 裴蘇蘇假裝閉上眼,卻留出了一道縫隙,瞇著眼偷看。 聞人縉并未拆穿她,他的手放在她背上,從后往前,輕輕撫過她的頭頂。 被碰到的耳朵有些癢,裴蘇蘇忍不住動了動。 就是這么一失神,讓她錯過了聞人縉的動作。 只看到他修長如玉的手在虛空中一抓,手里就憑空出現了一串冰糖葫蘆。 裴蘇蘇那時還沒見識過厲害的術法,被他這一手震驚得不行,好奇地纏著他問來問去,鬧著要學。 那串糖葫蘆什么味道來著? 似乎很酸很酸,并不好吃。 可她依然興致勃勃地全部吃光了。 回想起這段往事,裴蘇蘇的心頓時柔軟下來,眼中帶上了淺淺的笑意和懷念。 她手指微動,小販的木盒里便多了一塊碎銀。 走到山下,容祁忽然察覺到熟悉的氣息出現,腳步頓住,黑眸立刻鎖定了裴蘇蘇的位置。 “你來了?!彼鞠牍首骼潇o,可聲音中的情緒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裴蘇蘇淡淡應下,“嗯?!?/br> 正好她有些事情要叮囑容祁,所以就一路跟著他走到了這里。 “進秘境之后,你多尋些鍛體的機緣,盡力提升體質?!敝挥羞@樣,才能早日承受驗魂術的施展。 “好,我會的,”頓了頓,容祁問道,“jiejie,你讓我去凌霄秘境,幫你找的東西是什么?” 裴蘇蘇思忖片刻,說:“斷元竹?!?/br> 她知道這東西在凌霄秘境里根本找不到,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我記下了?!?/br> “進秘境時,你記得將云隱石從魂芥袋里拿出來,偷偷藏在手心?!?/br> 容祁眼睫顫動,疑惑地看向她藏身的地方,把自己的不解問了出來,“可云隱石,不是用來遮掩骨齡的石頭么?” 他如今十七歲,明明符合進入凌霄秘境的要求,為什么需要帶上云隱石? 裴蘇蘇看向他熟悉的清雋眉眼,心緒微動,很快便移開視線,嘆了口氣道:“你失憶了,所以不記得自己的真實年齡?!?/br> 容祁愕然:“我失憶了?” “嗯?!?/br> 容祁墨眸中浮現出一抹怔愣。 這句話對于他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從不覺得自己缺失了哪一部分記憶。 從龍族逃出來,渡過九死一生的死夢河,強撐著最后一口氣游上岸之后,他只是昏迷了兩日,而后便隨便沿著一個方向逃脫,后來又因緣際會之下拜入問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