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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留下的方形長盒,里面靜靜躺著一柄古樸長劍。 黑色劍身鋒利,看似普通,劍上連花紋都沒有,但還未觸碰到,容祁便感受到濃郁的劍意,讓人遍體生寒。 這樣一柄劍,明顯不是凡物,怕是比問仙宗武器堂所有的劍都要好上數倍。 容祁墨眸專注地盯著劍看了很久,眼中難得浮現出溫柔。 最后他蓋上盒子,將劍珍惜地收了起來,碰都沒碰一下。 夜里,容祁獨自躺在床上。 這一次,沒有從窗紙漏進來的寒風,被褥也不再單薄濕冷。 蓋在身上的厚實錦被,好似一雙溫暖柔和的大手,將他輕擁入懷,撫平心中所有不安。 連腹部的劇痛都似乎被減輕了不少。 這是容祁從記事起,第一次沒做噩夢,一夜好眠。 * 第二日,容祁恢復了去修習室上課。 他有意探聽那日在山門附近發生的事情,可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議論此事,也沒人談論朱來勇。 只有外門的管事和長老不知為何忽然換了一批人,除此之外,一切都平靜得好像什么都沒發生。 而且,那個幫自己的人也很奇怪。 容祁記得,她好像叫“蘇蘇”。 從前她似乎性子孤僻內向,不與人交際,可前段時日自己見到她時,她身上分明有種說不出的靈動和圣潔。 今日再見,卻覺得她渾身都有種說不上來的僵硬感,不言不語十分木訥,身邊那只會飛的小妖也消失不見了。 不過不管怎樣,見到她安然無恙,容祁稍微放心了些。 若是朱來勇要找她的麻煩,不管她需不需要,他定不會袖手旁觀。 待長老們結束授課,容祁草草用過午膳,第一時間返回住處。 他沒用裴蘇蘇送給他的劍,而是用自己之前兌換的那柄劍,在院子里開始練劍。 到了約定好的時間,他熟悉的那道氣息并沒有出現在附近。 容祁眸中浮現出淡淡的疑惑。 轉而想到,許是她今日有事耽擱了,所以沒有及時趕來。 他收起思緒,平復心神,繼續練習。出招敏捷,身姿如龍。 天邊的日頭不斷偏移,空無一人的院子里只剩下風聲和劍嘯。 少年的劍氣卷起無數飛雪,影子被逐漸拉長。 從正午時分,到昏黃傍晚,橙黃晚霞掛滿天空,潔白仙鶴悠閑地在空中飛舞,那人依然沒有來。 容祁眼眸寒得深邃,周身氣息越來越陰沉冷郁,劍招不自覺帶上了殺意,院子里的枯枝碎了一地,紛亂地埋在雪中,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曾經遭遇過一場暴風雪。 直到天邊最后一絲光亮消失,容祁收起劍,怔愣地看向往日裴蘇蘇習慣藏身的地方,俊顏帶了幾分茫然。 她今日怎么沒來? 是有其他事情耽擱,還是……覺得他太過沒用,不堪幫扶,對他產生了厭倦? 若是有事耽擱,她應當會提前告知他才對,雖然她并沒有這樣的義務,但容祁覺得,她不是會不告而別的那種人。 那么只剩下一種可能—— 她終于對他產生了厭倦,決意要放棄他。 那么,她最后留下的那柄劍,是給他的離別贈禮嗎? 如同被當頭潑了盆冰水,滿腔熱意登時被澆滅,熄了個透。 容祁瞳孔收縮,嘴唇顫了顫,死死地攥緊手里的劍。 原本因為期待與她見面而加速的心跳,也漸漸慢了下來。 容祁并不怪她,他只恨自己太過無能,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還要她處處費心。 他這么沒用,她早晚會覺得厭倦,能給他那么多溫暖已是對他極大的恩賜,他不該奢求太多。 但凡他稍微有用一點,也不至于給她添這么多麻煩。 可再怎么自我安慰,心中的失落和酸澀還是揮之不去。 胸口仿佛被沉甸甸的重物壓著,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最后,容祁蹙眉,深深地看了眼光禿禿的樹枝,轉身走去柴房。 他除去衣衫,將自己泡進冷水中。 服下鍛體丹,凌遲般的劇痛剎那間便傳遍全身,偏偏還沒辦法昏過去,反倒一直被迫保持清醒,感受渾身的血rou一點點碎裂的痛苦。 容祁閉著眼睛,眉心死死皺在一起,額頭遍布冷汗。 他用盡所有意志力強撐著,才沒有讓自己發出痛呼。 鮮血不停往外滲,很快就染紅了桶中的冰水。 半個時辰之后,他睜開眼,顫抖著手拿起藥瓶,修長指骨微微發白,眸光有些猶豫。 想到今日那人沒來,眼中快速劃過堅定的神色,又拿出一顆鍛體丹,咬牙服了下去。 這次的痛苦比之前還要強烈數倍,甚至連最穩固的識海都隨之動蕩。 月上枝頭,院子里悄無聲息地下起了雪,柴房窗子破舊,寒風卷著碎雪從木窗縫隙吹進來,落在地面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良久,待藥效終于過去,容祁的眼皮動了動,卻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從木桶里出來。 最后他獨自在冷水里生生泡了一晚上。 容祁閉目靠在木桶邊緣,俊美的面容慘白,濃長眼睫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青痕,薄紅的唇被牙齒咬破,氣息奄奄。 柔順烏發飄在水面上,周身都是濃郁的血腥氣。 若不是胸膛還在起伏,看上去就好似完全失去了生機。 容祁知道自己這樣既可憐又可笑,就像一只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點暖意,就死死抓著不放,搖尾乞憐的犬類。 可無論如何,他都想抓住這抹突然出現在他生命里的光。 唯一的光。 * 直到第二日清晨,清寒日光照進屋里,容祁才勉強恢復了一些力氣。 他重新打水沐浴,換上干凈的黑色勁裝。 容祁沒用早膳,有些急切地前往修習室。 到了長老快要授課的時辰,容祁看到那個戴面紗的女弟子還在——她并未離開問仙宗,卻也沒有再來找他。 吳紀寶等人終于能下床了,看到容祁,自然說了許多陰陽怪氣的難聽話。 “等弟子大比結束,你這個廢物就等著滾出問仙宗吧?!?/br> “別以為你上次運氣好,就能一直幸運下去,你小子給老子等著?!?/br> 這一次,卻沒人再幫他出頭。 甚至,那個戴面紗的女弟子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頭,朝著他這邊看上一眼,好似他只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容祁雙手緊攥,一顆心不停下墜,眼中微弱的光芒漸漸歸于黯淡。 他孤零零坐在講堂角落,麻木地聽著那些惡言惡語。 心中像是陡然空了一塊,有冰冷寒風呼嘯著灌入,酸澀疼痛交織在一起。 若說之前幾日,他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云端,那么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