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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早早就熄了院里的風燈,只在姚氏屋里留了一盞罩紗燈,從大門外看不到。 吉平吉力二人搬了張條凳,一直在大門后坐著,時不時往門縫外瞄上一眼。 夜深人靜時,果然見對門有了動靜。 先是吱呀一聲老舊的院門被推開,緊跟著探出個腦袋,正是提著油燈的丫鬟巧兒。 她左右看了眼,確定整個胡同巷子里已經沒人,才對身后的人道:“太太,可以出來了?!?/br> 陳氏嗯了聲,跟在巧兒身后慢吞吞走出來,手里同樣提著一盞油燈,她穿了件顏色黑沉的斗篷,兜帽遮了上半邊臉,剩下的半邊被油燈照得慘白瘆人,肩上扛著包袱,儼然一副要趁夜溜走的架勢。 吉平和吉力從門縫里偷看到這一幕,二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繼續觀察。 “太太,咱們真的要走嗎?”夜風灌入袖子里,冷的刺骨,巧兒不停地搓著手臂,聲音有些顫。 陳氏卻沒理會她,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油燈,又抬頭看看對門的院墻,似乎在目測自己要用多大的力道才能一次成功把油燈給甩進去。 “太太……” “閉嘴!”陳氏煩躁地皺著眉,厲喝一聲。 巧兒只好安靜退往一旁,心里卻是七上八下地忐忑著。 白天少爺來過之后,太太就一直伏在枕頭上哭,又是哭又是罵,罵的居然是大姑奶奶姜妙,她不知道少爺都說了些什么,更不敢開口問,便只得憋著,想著太太哭出來也好,大哭一場發泄完了,心情就能舒坦了。 哪里料到,晚飯上桌的時候太太突然來了句要帶著她離開。 巧兒一直到現在都是懵的,這大晚上,到處黑燈瞎火的,城門還關了,她們兩個弱女子能上哪去?況且太太還病著…… 正亂七八糟地想著,突然間眼前一晃,巧兒就見陳氏扯開油燈燈罩用力一甩,直接扔進對門高墻里。 “??!太太……” “走!” 146、算個什么東西?(2更) 那油燈不偏不倚落到吉平和吉力提前放好的水缸里,在寂靜的庭院里發出一聲清脆地“嘭”。 陳氏才剛往前走了幾步,聽到聲音,臉色猛地一沉,不甘心就這么走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巧兒手里那盞。 巧兒已經明白過來她想做什么,嚇得渾身都在哆嗦,趕緊把油燈往身后一藏,“太太,咱們一會兒還得趕夜路呢,這黑燈瞎火的,沒盞燈可怎么行?” 陳氏早就恨紅了眼,哪里聽得進去這番委婉的規勸,伸手就要去搶那盞油燈。 她可以離開,但不能就這么白白離開,總得讓姚氏那賤人付出點兒代價! 然而就在這時,二進院大門突然傳來響動。 巧兒大驚,“有人出來了?!?/br> 陳氏這才不得不打消一把火燒死姚氏的念頭,帶著巧兒,倆人一路跑出胡同,這個時辰,外頭所有客棧都打烊了,主仆二人只得先找個破廟將就一晚等著天亮。 把油燈掛好,又給陳氏鋪了干草堆休息,巧兒這才坐下來小心翼翼地問:“太太,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呀?” 陳氏望著自己被油燈投在地上的影子,黑暗,壓抑,就如同她現在的日子。 不過短短一年,坐過牢這件事兒便讓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從前一直疼她寵她的相公,如今連個正眼都不屑給她,甚至于見到她的樣子還會被嚇跑。 從前那么聽她話的兒子,現在為了顏面,為了名聲,一再地逼她。 她不敢往深了想,大郎讓她去莊子上是否只是個借口,而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尋個由頭讓她死在半路,好成全他的一片錦繡前途。 她寧愿相信,兒子是孝順她,不愿看她被姚氏欺壓,才會好心送她去城外靜養。 但不管怎么說,她都不能去,就算兒子對自己起了殺心,那也是被逼無奈。 而造成這一切的,是姜妙那個小賤人。 所以,她要報仇! 姜妙不是馬上就要大婚了么?呵呵,等著吧,她成親那日,她會親手送上一份大禮,保證讓她下半輩子活在所有人的嘲諷和唾罵中,活成見不得光的過街老鼠,活得比她現在還不如。 她受過的所有屈辱和痛苦,都要那小賤人一點一點償還回來! …… 先前開門的人是吉平,眼瞅著那二人跑出巷子,他沒追,走到水缸邊撈出油燈,提著去見姚氏,“太太,對門那位果然起了壞心,若非您提前讓我們做好準備,這把火一旦燒起來,咱們又都在睡夢中,只怕是……” 姚氏心下一沉,“人呢?” “跑了?!奔降溃骸叭羰前滋?,倒還能追一追,但現在深更半夜的,外面天黑不說,還宵禁了,小的們一旦出去亂跑,讓巡夜的官兵發現了,是要吃罪的?!?/br> “那她這大晚上的去外面做什么?”姚氏嘀咕。 吉平又道:“小的瞧見她肩上扛著包袱,別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兒畏罪潛逃吧?” 姚氏一時也拿不準陳氏的目的,見夜確實深了,便擺擺手,“留兩個人守夜,剩下的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兒再說?!?/br> …… 次日天剛亮,姜云衢便讓小廝大勇來石磨胡同接人,然而正當他穿戴好準備去翰林院的時候,大勇突然白著臉跑進來,喘著氣道:“少,少爺不好了,太太帶著巧兒走了?!?/br> “什么!”姜云衢臉色大變,又看向大勇,“人不是就在石磨胡同嗎?昨兒你才去了第一次,會不會是弄錯了巷子?” “不會的?!贝笥碌溃骸拔艺J字,看到上面寫了石磨胡同才進去的,數的左手第三間,但院門被鎖了,我扣了半天,里頭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后來對門二進院出來個拿著笤帚的小廝,他告訴我,這對主仆昨兒個半夜就收拾東西走了?!?/br> 看來,娘是嗅出自己身上的殺意了。 姜云衢白著臉,一屁股坐回圈椅上。 陳氏絕對是現在對他最大的潛在威脅,她若是識趣些跑遠了,離開京城,倒還沒什么,就怕她存了心思想做點什么時不時出來蹦跶一下,哪天蹦跶到順天府去,讓人把所有老底都揭開來,那他這個新科進士,劉家乘龍快婿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少爺,現在該怎么辦?”大勇問。 “想法子出去找?!苯漆榭∧樕弦黄?,絕對不允許自己所有的努力因為她而毀于一旦。 大勇為難道:“找倒是可以找,但小的沒見過人長什么樣,這么大的事兒,要不,咱告訴老爺去報官吧,讓官府貼畫像幫著找,這樣能更快些?!?/br> 一聽到“官府”二字,姜云衢就有陰影,忙打住大勇的話,“罷了,暫時不用找了,就這么著吧!” 否則勞師動眾惹來旁人的目光,到時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