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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十分快。過了會兒,那門簾與門框中間先探出一只枯枝一般的手,手背像是沒有一點rou,皮膚緊緊地皺起來貼在骨頭上,手指動一下,江眠閉上眼睛仿佛能想象到從他指縫間落下幾塊兒干枯的樹皮。他當然沒有閉眼想象,燭光中老人的手背好看了一些,至少看上去沒有方才那樣駭人。老人把扇子重新遞給唐昀,他的牙齒好像掉光了,上嘴唇皺在一起,被下嘴唇包著,單薄的兩腮動了動,沒說出話來。唐昀頷首致謝,老人也并未回應,氣氛異常安靜。卓建柏已經等得很煩,他來了幾天一直都沒什么線索,半路又被唐昀“劫”到這污水橫流充滿泥濘的小巷中,此刻早沒了耐心。他雙手環胸抱著劍,板著臉問:“閣主難道就是為了修一把扇子?就這把破扇子?”這要是江月輝在,定要罵他不識貨了。唐昀正對著從破瓦片投下來的一縷日光仔細查看方才修好的扇骨,不緊不慢地應他:“這把扇子可比你的命還值錢,小心說話?!?/br>卓建柏五指收緊,咬牙切齒道:“眼下你說什么都可以,不過你最好是能把人救出來?!?/br>江眠的目光也在那把折扇上,他看得認真,唐昀突然收了扇子,他沒留神便直視了外面蒼穹之上正燒得火熱的太陽,猛地閉上了眼睛,低頭抬手揉了揉。待他睜眼之時,面前已經沒人了。他左右看了看,周遭一片黑暗,只有那柜臺后面窸窣作響。他不由自主地朝那挪動步子,忽而身后白秋令叫住了他。“江公子?我們走了?!?/br>于是他又轉了身三兩步跑了上去。從狹窄陰暗的巷子出去,唐昀又帶著眾人去了東邊的集市。卡麥鎮集市無人看管,賣什么的都有。江眠跟在白秋令和唐昀身后走,時不時看看兩側攤位上的小玩意兒,看到實在有趣的,便花錢買下,這一路看一路買,沒等走到地方,他手里已經拎不下了。唐昀本來是回過頭牽白秋令的手,瞥見江眠手中拎的盒子,腳步一頓,問他:“你買這么多東西做什么?”江眠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笑著,說:“阿月很喜歡稀奇古怪的小東西,我給他帶的?!?/br>唐昀于是上下打量他,挑挑眉不置可否。眼看整個東市都要走到頭,卓建柏問了一遍又一遍,被唐昀忽視了一次又一次之后,終于看到了遠處攤位有幾個中原打扮的商人,守在幾袋茶葉邊上左右張望著。其中一人看到他們一行人,立刻便招呼另外幾個人站了起來,再朝他們揮了揮手。唐昀往那邊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問了卓建柏一個問題:“你和你們家小公子關系怎么樣?”卓建柏拿不準他到底想干什么,點頭不行搖頭也不是,他這遲疑的片刻,唐昀又問他:“可會照顧孩子?”一個時辰后,卓建柏被天云教出來采買的幾人用四只羊“買”走了。白秋令看著那一身粉衣被人左右的人拽著,別扭地往前走,他憂心忡忡地回頭問唐昀:“你這樣真的行得通嗎?”唐昀卻笑說:“天云教突然多了兩個小孩兒,作為將來威脅兩大門派的籌碼,天云教上下恐怕都不敢怠慢?!彼攘艘豢跓岵?,聞著茶湯的清香,慢慢悠悠又說:“懸月宮那個小孩兒本就是西域人,倒也好照看,而鳳臺那金貴的小子是個中原人,這幾天這幾個人一直在物色中原賣過來的奴隸,好買去照顧那小子,卓建柏嘛......他這么想向他們掌門表忠心,我便成全他?!?/br>“他們幾個就這么進了天云教,沒有接應豈不是非常危險?”白秋令又問。“不算危險——我說江公子,”唐昀說著說著突然低頭點了江眠的名,江眠一愣,而后木訥回應一聲:“嗯?”唐昀于是從屋頂一躍而下,用扇子扒了扒江眠面前堆積如山的盒子,皺眉道:“那混小子今年五歲還是八歲?”江眠:“嗯?”“你買這么多東西,當初帶他一起來不就行了?你想把整個卡麥都給他帶回去?”唐昀又問。江眠沉默,半晌才說:“若是明日一去不回,我定然后悔帶上他?!?/br>唐昀搖搖頭笑說:“若是明日一去不回,待他知道了,他肯定也后悔那樣聽你的話?!?/br>*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唐昀就命人拉著幾箱茶葉出發了。他讓卓建柏男扮女裝先潛入天云教,為了方便行事,天云教內部的圖紙也給了出去,約定好今晚見面,憑樓閣的人也埋伏在外圍,待他們將人救出便可及時接應。江眠問他為什么帶這么多茶葉而不是在卡麥市場賣得極好的布匹,他這才說了他的計劃。“想從天云教帶著人全身而退必然是不可能的,而天云教戒備再森嚴也必然有漏洞。他們喜rou食,長期食rou使他們需要飲茶清理腸胃。“前天我買下了卡麥所有的茶葉,付了雙倍的價錢不準他們補貨,現在整個卡麥只有我們有茶葉,待會兒去和他們談,正大光明從正門進?!?/br>白秋令聽他說完,輕輕打馬追到他身側,思索片刻道:“你的意思我明白,進去以后卓建柏就會來與我們會和,——可這才一晚上,他能將關押的情況摸清楚嗎?”唐昀朝他笑了笑,說:“他應當是能摸清楚的?!?/br>車馬行了一個時辰,太陽自然東升,掛在天云教正對面的山頭上。一行人拉著茶葉停在天云教側門,等著值守的人進去通報,片刻后從那側門走出個人高馬大的壯漢來。壯漢皺著眉頭把站在最前面的唐昀仔細打量了幾遍,片刻后聲音嘶啞道:“就是你說,有茶葉賣給我們?”“不僅有,還是上好的品種?!碧脐赖?。手下應聲拉開圍布,露出些深棕的木箱來,空氣中還可聞見茶清香。壯漢上前兩步,一手拍了拍捆得結實的箱子,“你賣多少錢?”“我不賣錢,錢我有的是?!?/br>唐昀這話是實話,卻是叫人聽了十分不樂意的實話。壯漢果然停下手上驗貨的動作,不悅道:“不賣錢?那你賣什么?”“我知道這地界,牛羊養得不錯,想換些腌制的牛羊rou帶回中原去賣個好價錢?!?/br>壯漢盯著唐昀看了一會兒,又瞧了瞧他身后的一行人,忽而高聲大笑:“哈哈哈哈!你們中原人,果然一個一個都很狡猾!像狐貍!”江眠和白秋令都沉默著沒有說話,與白秋令的淡定從容不同,江眠此刻十分緊張。他在壯漢的注視下慢慢低頭,不動聲色后退了半步。壯漢察覺,上前半步抬手便鉗住了江眠的下巴,白秋令立刻警惕地握緊了清羽。江眠抬頭與壯漢對視,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