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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而這夜色太漫長,從東面到西面也太漫長,白秋令從未覺得這路程有這樣遠,像是要把唐昀剩下的生路走完,把他內心的悔意歉意統統踩到腳底深埋地下才能走到司言面前,把人“搶”回來。他小心地將唐昀往上顛了顛,一句話不知是說給背上的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將眼底層層水汽咽回去,咬得下唇一排整齊的齒印,而后一字一句篤定道:“我舍不得你死?!?/br>*唐昀每每不能保持清醒的時候便會做關于小時候的夢,夢里的一切又常常讓他分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醒來,偶爾聽到白秋令喚他一兩聲,來不及從夢魘中掙扎出來,就又陷入了無止境的夢境輪回中。他在皚皚白雪的夢中遍體鱗傷的醒來,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狹窄的馬車里。他四肢全不能動,被珠淚一劍刺入的那處包裹著白布,滲了些鮮紅的血一層一層浸透出來,暈成一朵粉嫩的花開在心口。還沒等到他竭盡全力地說那么一兩個字出來,白秋令便手里拿了一張濕潤的毛巾靠近了他,而后在他唇上擦了擦,道:“醒了?”見唐昀吃力點頭,白秋令又把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抬起一手懸在他心口注了些真氣進去,說:“這幾**偶爾也會醒,每醒來一次我便要告訴你一次,我們現在要去飛星谷找凌君谷主,師父說全天下只有他有辦法治你心脈?!?/br>唐昀不解皺眉,他動動嘴唇發現自己講話十分困難,嗓子那處像是被人用針線縫合了一樣,勉強能通口氣。他食指和中指動了動,白秋令便伸手去將他的手握在手心,耐心又道:“這是服藥的癥狀,這幾天你恐怕都不清醒,而且也不太記得醒來之后我跟你說了什么,——放心,到了飛星谷,你就有救了?!?/br>當日白秋令將唐昀背到司言面前的時候,司言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那樣的局面,驚得說不出話來。他趕緊上前查看了唐昀的傷勢,發現白秋令那一劍不僅正好刺中了他的心口,還造成了他心脈嚴重的損傷,為了保全他性命,司言運功七個時辰,才將他心脈護住一二。第三日清晨,司言像是突然才想起有凌君這么一個人似的,他從房中出來看上去疲憊不堪,語氣卻顯得精神百倍,一拍桌子對白秋令說:“飛星谷凌君!”白秋令從未聽說過這號人,他一方面興奮于唐昀有救了,令一方面又隱隱擔心,司言直言與此人并無很深的交情,且此人性情乖張,醫術高超卻也極為古怪,怕他不救唐昀。二人臨走之際,司言在山腳叫住了白秋令,看上去是細細斟酌了幾遍,遲疑道:“橫君劍——你將橫君劍帶上,去飛星谷或許把握更大些?!?/br>白秋令不解,反問他:“為何要帶上橫君?”“你只管將橫君交到凌君谷主手中,他問你什么,你便如實回答?!彼狙試@息著從袖中取出黑色藥瓶遞給白秋令,又道:“若是凌君不救,他便沒救了,這藥一路吃,起碼能撐到飛星谷?!?/br>于是白秋令一刻不停地帶著唐昀出發前往飛星谷,路上讓憑樓閣傳了信,要程青懷去清城幫他取劍,還親自給白木城寫了一封家書,一并讓程青懷帶回清城。他這一路都小心翼翼地照看著唐昀,每日喂藥唐昀都咽不下去,那一顆顆的藥便是他噙著水慢慢喂下去的。這藥對人體的消耗極大,每次唐昀醒來之時都會問他一遍他們在哪里要去往何處,起初他以為這人是失憶,后來慢慢地才發現這是吃藥的“后遺癥”。唐昀問一次他答一次,他顧及唐昀身體的狀況,馬車行得都不算快,從云隱山出發七日,路過西峰的時候程青懷終于取了橫君劍趕來和二人會和。她來的時候唐昀沒醒,便仔細地問了白秋令事情的來龍去脈,打算多派些人護送他們去飛星谷,然而白秋令拒絕了,他告訴程青懷,若是動靜太大,這一路上只會更危險。經他提醒,程青懷猛然想起蘇元思的死,現在憑樓閣已然是樹敵無數,若讓仇家知道唐昀情況危重,恐怕要招來更多麻煩,兩人商議之下決定還是只讓四大長老跟著輪流相送,目標也不會那樣明顯。這一路走白秋令都沒心思顧得上其他,唐昀的情況不穩定,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清醒之時也不算完全的清醒,凡醒來之時,便要抓著白秋令的手腕不放,勉強地對著他笑。白秋令看他臉色蒼白卻總是溫柔地看著自己,心底的種種擔憂一點點地隨著他眉眼笑意涌上心頭,阻得自己呼吸都不順暢。他擔心路上唐昀便撐不住,也擔心到了飛星谷那凌君谷主不治,更擔心即便是凌君出手也沒辦法將他救活。唐昀清醒時他問過一次,為何那樣一意孤行,問他怕不怕自己這一劍下去真的將他殺了,而自己將會悔恨余生——余生都在痛苦、內疚、自責和想念中度過。他問他于心何忍。唐昀又看著他笑,然后他俯**聽他說話,可這人實在是傷重,哪里輕易就能講得出那樣多解釋的話來,只是在他臉頰上親吻一下,小聲地說了句:那從此以后生也是你,死也是你。白秋令小心翼翼地將他這話揣進心底,星夜兼程地帶著人到了飛星谷前。*與臨海山莊遙遙相對的飛星谷在西南方深山之中,有治病救人的秘術,這世間醫術高超能妙手回春叫得上名號之人都來自飛星谷,但這飛星谷是個不出世的門派,從不參與江湖斗爭,幾十年來無人打破這規矩。谷中五年收一次弟子,弟子五年出師,踏出飛星谷便榮辱不相干,自此是死是活飛星谷都顧不上了。凌君自小繼承父親的衣缽,從少谷主到如今執掌一門的谷主,他憑借的是雷厲風行的手段,也有起死回生的醫術。少年時候他原是樂善好施,路遇將死之人就算對方任何報酬都給不了,也會盡全力一試,然而自二十年前他像是變了一個人,江湖上再沒有他仁心仁術的佳話相傳。他站在那四分五裂的馬車前,額頭青筋暴起,手中一柄通體發黑的寶劍直指地上的白秋令和唐昀,慍怒道:“馬上給我滾!不救就是不救!”白秋令也受了傷,懷中緊緊抱著氣息微弱的唐昀懇求道:“前輩!飛星谷世代懸壺濟世,醫者仁心連死人都要試試,還請前輩出手,便是要我用——”“用什么?用你那條命來換?我要你的命來做什么!走走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凌君反手挽了個劍花,將挽花寶劍背在身后,嘲諷道:“我就是去救死人,也不會救他?!?/br>白秋令將唐昀小心地放在地上,用斷裂的馬車的一塊木頭枕在他后頸,起身走到凌君面前抱拳道:“若是憑樓閣得罪過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