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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便感覺背心緩緩注入一股純厚的真氣,緩慢在他周身游走開來。他剛想睜開的眼睛又緩緩合上了。段青霜畢竟出身武學世家,這御尸散是個什么東西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但她確實是幫不上忙,除了抬手用劍再在唐昀傷口上補一劍。“青霜劍的寒氣能延緩他傷口上還未完全侵入身體的余毒入侵,眼下只有先這樣才能保住他的命?!彼齽澩昴且粍μь^看了看四周,又道:“這傷口不能就這么暴露著,得——”“我來?!卑浊锪钇鹕砗笸藥撞?,落云袖直直朝著唐昀而去,卷起他的手臂將那傷口纏了個嚴嚴實實。唐昀這時候才慢慢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那一瞬間扒皮拆骨一樣要將他整個人撕裂,他沒忍住倒抽一口涼氣,實在裝不下去了,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甚至沒有察覺到白秋令什么時候到了他的面前,一睜眼便在眼前人的眼底看到了面色蒼白的自己,那雙眸子清泉一樣輕易就把一個將“死”之人映出來,現下他好像終于意識到了自己這個舉動到底有多荒唐而后果有多嚴重。“多...多謝...咳、咳咳!”許是被青霜劍劃了一劍太冷,那傷口又太疼,他感覺自己抖了抖嘴唇,聲音都是哆哆嗦嗦地從喉嚨里一點一點擠出來。白秋令搭在他肩上的手掌不自覺五指收緊,沉聲道:“你中毒了?!?/br>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太沖動,還是看到白秋令神情緊張覺得新鮮,他竟然費勁地笑了笑,虛弱道:“嚴重么?”“你可能會死?!?/br>他又咳了兩聲:“那太好了,你是不是很高興?又可以清清靜靜的——咳咳、咳!去找你的劍了...”“......閣主,我并不高興?!彪m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白秋令仍是覺得與這人講道理實在是太難了。他在段青霜的幫助下將人扶起來靠在自己肩上,轉頭對她說:“前輩,與你說好的事恐怕要耽誤些時日了?!?/br>段青霜視線轉向唐昀被落云袖緊緊纏繞的手臂,擔憂道:“御尸散中毒時間越長,他就會尸化,你們就會越危險,你打算怎么辦?”白秋令拉著唐昀沒受傷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應道:“前輩不必擔心,一個月后我再回來永洛履行承諾,在此之前萬望前輩保重好身體?!?/br>“好,那你們一切小心?!倍吻嗨矌筒簧厦?,只得點頭應下來。白秋令一手架著唐昀,足尖點地帶著他從永洛往北掠出去。唐昀抓著他的手臂,迎著風一張嘴猛烈地咳嗽幾聲,好不容易喘上氣又不死心地繼續剛才的話題,問他道:“你為何不高興?你現在就能將我扔進這永洛河里,換個耳根清凈?!?/br>“閣主不要多想了,我不會乘人之危的?!卑浊锪钇届o道。言外之意是就算要弄死你,也不會是現在。唐昀自行解讀一番之后心情反倒好了許多,什么無藥可救的劇毒,身上一陣接著一陣的鈍痛,還有那寒冬臘月的冷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輕快道:“我要是你,現在就動手了,就算不動手,隨便找個地方扔了也省事,反正都要死的?!?/br>白秋令及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看準前面的空地將人放了下來。他的席帽放在了客棧里,面上的皮膚映著細碎的陽光透著紅,煞是好看。他于是問唐昀:“閣主當真不怕死嗎?”唐昀沒有答他的話,心道若是真要死了,死前能和這么個大美人共度最后的時光,也算不枉人間走一遭。他一動手臂就痛,但還是得動。永洛鎮上的姑娘們都擅絲織,那日面前這人在河邊不忍心拒絕的那姑娘不知又在哪里見了他,托人將一塊繡著梅花的輕紗送到了客棧,正好被他截了下來。他又把那輕紗原封不動送了回去。而后自己在小鎮上轉了轉,重新給他買了一塊輕紗,現在就裝在腰間的荷包里,他想拿出來送給白秋令,讓他一直戴著,不讓別人瞧見他的臉。白秋令看他靠在樹干上磨磨蹭蹭想伸手去拽那荷包,上前一步幫他將荷包解了下來,道:“你要拿這個做什么?”“給你準備了個禮物,沒來得及送,要不現在趁我還沒死,你先瞧瞧?”唐昀勉強笑道。白秋令一邊瞥了幾眼唐昀,一邊將里面一張輕盈透亮輕紗拎出來。那輕紗是用上好的絲織成的,這會兒把林子里穿過樹冠,碎在兩人周圍的陽光捉了一些去,映在那一角的嫩白槐花上,花瓣又隨著風動,看起來栩栩如生。“席帽太大又礙事,不如以后你就戴這個,戴上就不許摘了?!碧脐姥鲱^看站著的那人,一句冒犯的話說得一本正經。然而白秋令把輕紗裝了回去,再把那荷包重新妥帖地放在了唐昀手心里,又問他一遍:“閣主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不怕死么?”“我當然怕,”唐昀靠著身后的樹干勉強站起來,腳下一滑又讓白秋令伸手扶了一把,他喉嚨口又有些腥甜往上冒,咳嗽兩聲再吐了幾口暗紅的血,“可秋秋會救我的不是嗎?”聽他這話白秋令低頭看著手中的清羽竟然笑了出來,“剛才閣主還說若是我的話,便要將人扔到永洛河里去?!?/br>“那你扔嗎?”唐昀得寸進尺,在這種命懸一線分秒必爭的時刻竟然還能與面前的人說起笑來。白秋令收斂了嘴角的笑意走到唐昀身邊,一手摟住了他的腰,正色道:“閣主,命只有一次,你若是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便會讓關心你的人傷心難過,每個人都應該好好活著,除非他不想活了?!?/br>唐昀沉默著沉思片刻,看上去像是把白秋令話聽進去了,他嘆息道:“御尸散不好解,秋秋就把我扔在這里吧,我不想七日化尸之后做些不體面的事情,你走之后我就自行了斷,不過要麻煩你幫我給他們帶個信,就說——”“唐昀?!?/br>白秋令看著遠山西沉的太陽,算算從這里到云隱山的時間,而后打斷了這人的胡言亂語,搭在他腰上的手臂也緊了緊。他掌握著力道抬手點了唐昀的xue,斟酌著補充道:“你武功這么高強,是不是因為你自小話就多?!?/br>唐昀動動嘴發現自己說不了話,卻是看著他笑得肩頭都聳動起來。白秋令其實不擅長說笑,也并未覺得自己這話有什么可笑的,撇了撇嘴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動作。他眼瞧著身邊這人實在是太聒噪,這一路上要是都這么啰嗦,到了云隱山恐怕自己這兩個耳朵都要磨起繭子了,一狠心便點了他的xue不讓他說話,提氣迎著斜陽飛了出去。*御尸散這毒雖然可怕,但好在唐昀內力深厚,又及時吃了藥丸,白秋令再以真氣相助,這一路上倒還算順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