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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著一片柳葉,不成曲調,勝在啁哳清亮。我瞧著那牛背上的小童,醍醐灌頂一般:“若是清廟做了凡人,想與一個凡人相守也容易得多,他何必要執拗……”“你此時這樣想罷了,誰知他若是真做了凡人,又會在人間遇上什么呢。保不準宴寧娶了哪個女子,清廟又當如何?”扶霖說了幾句,我方想到,凡間的啰嗦事也不少。如他所說,宴寧的母親叫他娶哪個姑娘,也是無法。那小童我與扶霖面前,忽然停住,柳葉哨子也沒吹了,歪著頭看我倆半晌,又皺了皺鼻子,拍了拍牛脖子:“阿青,掉頭,我們回去?!?/br>老牛大眼睛眨了一眨,卻沒懂。小童聲音大了些:“阿青,聽話,快回去?!?/br>牛兄仍堅強又溫順地立在原處,尾巴慢吞吞地甩了一甩。那小童許是看見我在一旁看,又有些羞惱,跳下牛背來,牽了牛鼻繩,使勁拽。到底還是個小孩兒,那牛半步不動,“哞”地叫了一聲,只好脾氣地叫那小童拽。“它既是不愿回去,又何必硬要叫它回去呢,”我看著那小童吃勁兒得很,出聲說了一句。小童松了手,舉起手拍了拍牛脖子,頗有脾氣道:“我家門壞了,得回去修?!?/br>我腦中晃了一晃,一時愣住。“阿青,走啊,”小童氣急敗壞地從地上撿了根樹枝,揚起來,卻又沒打下去,扔了那根樹枝。“……王鐵山?”我試探地道。小童瞪大了眼睛,又一手扒著牛腿,戒備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因為你家門壞了,”我認真與他道。王鐵山矮矮的,腦袋上頂著兩個發髻,圓圓的臉,還算眉清目秀。我心里說不出什么想法,倒像是久別重逢,只不過王鐵山不認得本仙君了。“你方才分明是要從此過,為何見著我二人又要掉頭走,”扶霖走過來,笑道。“我家門沒關,要回去關門,”王鐵山劣根仍在,小小年紀扯謊扯得面不改色。扶霖又很是親切地道:“是么??赡惴讲耪f的,是你家門壞了?!?/br>王鐵山面皮立時漲紅了,攥著拳頭,憋了半晌,看著扶霖鏗鏘有力道:“……你是壞人!”不愧是宴寧的轉世,有見識。“小小年紀便這般聰明,長大了一定所作不凡,”我夸贊道,又道,“你可告訴我,方才為何要轉頭就走呢,不必告訴他?!?/br>王鐵山黑著臉,很是不情愿一般地瞧著我,還帶著些趾高氣昂理直氣壯:“你們不是這里的人,還……反正,我瞧見你們就想走,”他癟著嘴,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你為何會覺著我與他不是你們這里的?”我仔細地看了看,他確實是rou/體凡胎的一個凡人軀殼,當是沒有能看出我與扶霖來歷的本事。“我們都是要去干活的,也吃飯,”王鐵山盯著我,兩道眉皺巴著,又撓了撓頭,又放下胳膊,想不出話來似地下了個結論,“你們一定不是這里的?!?/br>“你倒是爽快,撇得一干二凈了,還這樣固執,”我拍了拍他肩膀,他只疑惑地看我。淅淅瀝瀝地落起雨來,雨絲斜著沒進江里,籠起一層茫茫的水霧。“呀,下雨了,”王鐵山捂著腦袋,往牛肚子下鉆了鉆。“你想做何,”扶霖仰頭看了看,又瞧著王鐵山,對我道。“我要回家了,”王鐵山從牛肚子下鉆出來,又嘀咕道,“老天爺變臉變得真快?!?/br>“你不打傘么,”我叫住了他,從背后憑空摸出一把傘來,遞給了他。王鐵山笑得露出了虎牙,接過去,還有些不好意思道:“謝謝大哥哥?!?/br>眼瞧著他撐開傘,轉身拉著牛準備走,我又道:“……哎,等一等,”王鐵山肩膀上扛著傘把又轉過身來,我走過去蹲下,握著他那傘把道:“下雨天收了傘方是有意味,你不怕這般撐傘,擋了風景么?”王鐵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好像聽了什么嚇人的話:“不打傘淋了雨會生病的,大哥哥,你是不是……下雨要打傘的,又不是瘋子,怎么能不打傘。咦,你方才沒拿傘,怎么變出來的,你是變戲法的嗎?”“是如此說,”我松了手,“你回去罷,下次記得關門?!?/br>王鐵山撐著那把傘瞧了我幾眼,又一手拉著牛,扛著傘走了。小小的身影在雨幕里漸行漸遠,至不可見。“你沒聽他說么,下雨不撐傘,是瘋癲所為,”聲音從頭頂傳來。我仰頭瞧見一紙傘面,擋了落下的雨。“虧得你,我不是沒變作瘋子么,”我低下頭,又站起身。冥帝交代扶霖去看一看鈴央,為著回個話,我又與他去瞧一瞧鈴央。鈴央生在一個什么員外家里,算不上大富大貴,但那一處宅院,卻也未有鄰里幾家能比上的。門前一對石頭獅子,紅漆大門上頭雕檐琉璃瓦。“這樣看一眼,還是見了她再走?”我站街邊,瞟了一眼,又問他。“在那處,”他揚了揚下巴,我順著看過去,卻是街上。一個糖人兒攤子,花白胡須的老頭拿著鐵勺熬糖水。“小姐,你已經吃了一根了,改日再來吃罷,”秋香色羅裙的一個姑娘,正與身邊一個瞧著不過十來歲的小姑娘道。“我要吃嘛,”小姑娘仰頭盯著那一排糖人兒,一手拽著那姑娘的襖邊。“可回去若是老爺知道了,定會責罵奴婢的,”那姑娘皺著臉,猶豫道,“小姐,我們改日再來好不好,明日這攤子也是在的?!?/br>我看了幾眼,又瞧著那小姑娘哭了起來,嚶嚶泣泣。那姑娘又慌了手腳,忙拍著小女孩后背,語無倫次道:“小姐莫哭了,可莫要哭了,哭腫了眼睛,回去老爺更要責罰奴婢了?!?/br>小姑娘哭得更兇。“該叫淇梁來瞧一瞧,”我嘖聲道,又瞧著扶霖走近了那攤子,我也跟了幾步過去。“做什么哭得這樣傷心呢,”他笑道,極為溫潤寬厚的兄長樣子。那小姑娘抽了抽鼻子,眼睛上還掛著淚花,撅著嘴道:“錦繡想吃糖,可是阿云不買給錦繡?!?/br>“只是因為此事?”扶霖瞧著那叫錦繡的小姑娘又笑。旁邊那姑娘瞧著扶霖,許是叫他那虛偽面皮唬了,多余地道:“公子有所不知,是我家老爺不許小姐吃那么多糖,但小姐此時又要吃……”“哥哥要與錦繡買么,”錦繡眨了眨眼,面上還有淚痕,很有些可憐,“哥哥若是與錦繡買了,爹爹也不會怪阿云了,我也能吃到糖?!?/br>好主意。扶霖卻又道:“你如何知我是你哥哥?”小姑娘到底年紀小,似是覺察著什么,攥著那叫阿云的姑娘的衣裳,往后躲了躲。“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