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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奴才,奴才想起來了……” . 周玳想起來了。 他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件事。 三年前,他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蓪m里頭是個人吃人的地方,周玳不僅吃不飽,還總被人偷飯,毆打,辱罵。 那一日,他實在是餓極了,跑進了御花園,揪著牡丹花瓣吃。 興許是年紀小,周玳那個時候哪里知道這是多大的罪,他只知道,再如何也不能餓死。 那一夜,先帝圣誕,舉天同慶。宮里宮外都很混亂,周玳一人躲在御花園的花圃內摘花瓣,餓死鬼一般的往嘴里塞。 御花園很靜,當他聽到前頭舞女隱隱傳來的歡聲笑語時,下意識面色一白,趕緊躲進花圃內,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敢動。 花圃雖矮,但天黑,周玳人又瘦小,若不細看是發現不了他的。 然后,周玳就被后面發生的事嚇破了膽,燒了三天三夜,記憶全無。 直到方才,周玳看到陸從嘉發瘋的樣子,腦中塵封的記憶沖匣而出。 “三年前,殺死舞女jiejie們的兇手,是他!”周玳抬手指向陸從嘉。 他永遠記得透過那層薄薄的縫隙,看到的那雙猩紅眼眸,紅的像血色,惡心的像豬血。 濃郁的花香掩蓋不了的血腥氣,那些殘肢斷臂,內臟頭發,糾纏在他的噩夢中。記憶雖無,恐懼卻在。 “賢王殺了人,將吃醉酒的陛下拖了來,扔在了牡丹花圃里?!?/br> 第55章 (大仇得報) 地牢內沉寂了一會兒, 陸棠樺霍然抬腳,朝陸從嘉走過去。 男人身形高壯,幽暗地牢內只點一盞油燈。那油只剩沾邊一點, 極暗, 如此一遮,更顯出古怪而幽深的晃動暗影來。 踩著潮濕的地面,陸棠樺的步子越跨越大,越走越急, 直至一個健步竄到陸從嘉面前,猛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陸棠樺手勁極大,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股力氣浸著這幾年的憤怒, 怨恨,解脫,像一張原本編織的密密扎扎, 突然被戳破后重見天日的網。 陸棠樺覺得自己得到了重生, 而他面前的陸從嘉就是那一點最后的泥濘污穢。 現在, 他只要將這點污穢抹殺干凈, 他就能獲得真正的重生。 陸從嘉被掐得面色青紫, 臉上卻帶著笑, 瘋狂而執拗。他赤紅的雙眸盯著面前的陸棠樺, 艱難而努力的用嘶啞的嗓子吐出兩個字, “蠱蟲……” 蠱蟲! 陸棠樺的手一下就松了勁,“你說什么?” “咳咳咳……”陸從嘉使勁咳嗽了一陣,他趴在地上,笑得撕心裂肺, “哈哈哈……” “快說,你說的蠱蟲是什么意思?”陸棠樺又把陸從嘉從地上拎起來。 陸從嘉仰頭看他, 臉上笑意未褪,更顯猙獰可怖,他說,“只有我知道楚瑜驍在哪里?!?/br> 怪不得暗騎衛找了那么久都沒找到楚瑜驍的蹤跡,原來楚瑜驍被陸從嘉藏起來了。 陸從嘉身為皇室人,自然明白暗騎衛的運作方式,這也是他能將楚瑜驍藏得滴水不漏的原因。 陸從嘉攥住了蘇念珠的命,就相當于攥住了陸棠樺的命。 陸棠樺急促喘息著,他盯著陸從嘉,像是在審視他話語的真實性。 陸從嘉“呵呵”笑兩聲,看向陸棠樺的視線滿是挑釁,“你真的要殺我?” 光從陸從嘉知道蠱蟲這件事來說,陸棠樺就不敢殺他。 陸從嘉顯然也知道這件事,不然他也不會拋出這最后的底牌。 陸棠樺不是一個會被威脅的人。 楚瑜驍,楚國太子。 打蛇打三寸,掐人掐咽喉。他找不到楚瑜驍,就讓楚瑜驍來找他吧。 陸棠樺一腳踹上陸從嘉,甩袖而走。 身后鐵鏈錚錚,是陸從嘉充斥著血腥之氣的狂肆笑聲。 . 御書房內,郝鷺身穿戰袍跪于陸棠樺面前。 半日前,陸棠樺向她下達指令:“整兵,討伐楚國?!?/br> 郝鷺得到這個消息后,立刻疾奔而來。 “陛下,如今的楚國不比從前,兵強馬壯,很難攻破?!?/br> 如今的大周也不是從前的大周,在陸棠樺癱瘓的那些日子里,朝中烏煙瘴氣,百姓民不聊生,若在此時發動戰爭,受苦的只會是百姓。戰爭一旦發動,到時候,國將不國,人將不人。 后面的話,郝鷺沒有說。因為她知道,就算她沒說,陸棠樺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陸棠樺坐在龍椅上,單手扶額。他閉著眼,面色冷峻,陷入了沉思。 傾覆一個國,救一條人命。 還是保全一個國,犧牲一條人命。 這就是陸棠樺不愿成為君主的原因,身不由已,無法抉擇。 人生的路上總是有很多抉擇,身份越高,責任越大,也就會越發迷失自我。 在陸棠樺長久的沉默下,郝鷺的心愈發慌張。 終于,男人開口了,他的聲音從龍椅上傳來,在空曠的御書房內傳播,貼在四周墻壁之上,帶著一股示弱的無奈,“別去找她?!?/br> 郝鷺羞愧地低下頭。 陸棠樺早已猜到,依照郝鷺的性格,定然會去找蘇念珠,將這件事告訴她。他的皇后是個心善的,她會選擇,一條人命。 “這件事情,朕自己處理?!?/br> . 陸棠樺再次找到了陸從嘉。 陸從嘉披頭散發地靠在冰冷的地牢墻壁上,冬日里的天冷得刺骨,他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臉上的表情猙獰又可怖。 他側頭看向陸棠樺,像是知道他終歸會來。 陸從嘉的眸中滲出猩紅之色,他整個人的癲狂狀態似有所收斂,卻又好似根本就沒有收斂,甚至愈發嚴重。 陸棠樺推開地牢的門,他不愿意進去,只是站在那里,面露厭惡道:“要怎樣你才能告訴我楚瑜驍在哪里?” 陸從嘉的要求很簡單,他說,“寫禪位詔書給我?!?/br> “你是一個瘋子,你會毀了大周?!?/br> “我不會的,因為我才是注定的王?!标憦募蔚氖执钤谙ドw上,他屈膝坐起來,仿佛現在的自己正坐在皇位上,而并非在這骯臟的地牢里。 他甚至還伸手捋了捋頭發,碰到自己歪斜的玉冠,癡癡地笑,“你看,我連皇冠都戴上了?!?/br> 陸棠樺站在那里盯著陸從嘉看。 他知道,陸從嘉瘋了。 不,陸從嘉從來就沒有正常過。 陸棠樺走進去,面無表情地抬手,照著陸從嘉的臉狠狠來了一拳。 陸從嘉的腦袋被打偏,他的身體傾斜著撞到墻,玉冠掉到地上,磕碎一角。 陸棠樺還不解恨,他走過去,一腳踩住那玉冠,狠狠一碾。 玉冠徹底內踩碎,那極濃的玉色像渣子似得貼在地上。